四妮儿被夹裹到了打谷场,县里也来了领导,戴着大红花,一本正经说:“咱们县要大搞共产主义,就不能掺假!那些短斤少两不能有,哄抬价格的更不行!买卖的价格就按照统购价格来。谁都不例外!”

    又说:“咱们这是为了消灭小生产!彻底堵住资本主义的路!”

    人群哗啦啦的都站起来了。有几个老汉原本坐在草垛上抽烟,闻言也激动的起来了,统购价格比市面低三分之一!

    “怎么这样呢!”

    “我怎么听当时说按照市价!”

    四妮儿听到耳边夹杂着低声的骂娘。

    她对晓春说道:“奶,咱们家猪估计卖的了的六十八。趁着现在人少,赶紧把猪卖了吧。”

    晓春盯着猪,眼里满是不舍。她站在看台上来回踱步起来,两只手绞在一起:

    “这怎么卖?这叫我怎么卖?”她原以为八毛钱的卖法,猪也能回本。两家买猪仔都花了七十左右。现在一头猪只能卖六十八,还不包括猪下水,猪脚。另一头猪要交一百二十斤,剩下本都难回了!

    忙死忙活一年,还亏本!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四妮儿也生气,同时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

    没错。她就是这种感觉。大屋刘是一眼望得到彼岸的生机勃勃,可是这里家家户户却都是这样的穷。靠山吃不饱,靠力气也混不到饱,她已经尽力的养猪养鸡,却怎么也没办法富裕起来。好像无论他们怎么努力的挣扎,都逃脱不了贫困的生活!

    晓春抹了一把汗,昨天她还想方设法让自家多拿点好处,可没想到一毛钱都没挣到!!

    她心里难掩愤慨,板着脸把半扇猪肉架起来,哼哧哼哧的朝着供销社那边的收购位置走过去。等她离开了,四妮儿又换了一幅面孔钻进了正在大肆销售的地方上。驴车上摆满了生活用品。过来收购农产品,村民也可以按照比例购买生活用品,小件比如:肥皂,火柴。大件的例如羊毛地毯,棉被,锅具,棉布。

    因为人多,她废了好大功夫才挤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最中央的手电筒。和塑胶解放鞋,尼龙袜。

    四妮儿买了两双尼龙袜子,还有一盒两毛钱的火柴。解放鞋倒是不贵,只是没有她穿的码子。不知道是因为劳动还是其他原因,村民的脚都很大。连钟母的脚都有四十码。

    尼龙袜是钟老太让她买的。她说钟母现在在农场干活,每天跑来跑去,少不了要穿袜子。

    四妮儿不可置否。这钱是哪里来的,当然不可能是钟老太突然大发好心了。

    她节俭到一种自虐的程度,全家人都深受影响,不止是钟家,这个年代所有家庭都这样,只不过程度不一样。比如做饭,钟老太用一块肥肉在锅底下擦一擦就有了,吃到肚子跟没有吃差不多。

    这些钱都是胡庸城派人或者自己送过来的。

    这个月没到月底,他从城里过来了四五趟,每次不是送吃的就送喝的。钟老爹迂腐的很,板着脸说不肯收。被胡庸城拿话堵了回去:“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钟伯这点东西都不肯收,莫不成还跟我客气?”

    钟老爹还能说什么呢?

    他硬气,可拦不住胡庸城招待自己亲外甥。

    谁也不知道,只有钟老太察觉到了钟老爹的别扭和不顺意。

    她知道老头子平生最恨人施恩施惠,钟老爹以前只有他施恩别人,等他成了好脸色等别人给钱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中滋味了。这是当了十几年小少爷的人。骨子里都是傲气。被人打成了坏分子,要不是钟老太在其中周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借着由头去折辱他。

    前几年更加辛苦,钟老爹也不肯到处借钱。哪怕是欠了刘大夫的钱,他差点饿死钟家几个小的,也要把钱还上。

    胡庸城这次又送了东西过来。钟老太就说:“你就是倔,人家也没有那种看不起咱们的心思,况且这是三儿亲兄弟,伟华亲舅舅。怎么地还不能好好处着呢。”

    钟老爹哼了声,满脸寒霜的说:“又不是吃不起饭,要他来接济!”

    钟老太叹了口气,说:“几个娃娃日子苦啊,伟华长到五岁才吃过肉。你也想想几个小的嘛。”

    有这么一个亲舅舅在,处好了关系,以后指不定还能帮衬帮衬。钟家在大屋刘没几分香火情。那就更需要亲戚帮扶了,不过以前老太爷那一脉人丁单薄。剩下的就只有姑太太一家。剩下远房亲戚流落到徽州。现在早就没联系了。

    钟老爹恨铁不成钢:“我咋个亏待伟华啦?家里有口吃的都顾着他。母不嫌子丑,子不嫌家贫。要是嫌家里穷,我就当没这个孙子!”

    钟老太看他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他说:“行啦,行啦,说什么呢!我去做饭了,一会儿四妮儿该回来的,也不知道猪肉收购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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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妮儿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做了饭,钟老太看到她满脸疲惫,拖着半桶猪血,连忙接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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