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夜晚终究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我自己的府邸,我自己的厢房。茫然看了看四周,唤了几声“疏桐”却未得到任何回应,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在我决定回到崇安王府当王府女主人之前,就已安排她去了宁国。

    心下寂寥之时,推门声响起,我依稀记着雪中抱我入怀的兰舟小公子,以为进来的人是他,于是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欣喜,掀开被子下了床榻,连鞋也顾不得穿,赤着脚就奔向厢房门口——

    “兰舟!”

    我迫不及待地掀开门前遮光的垂帘,迫不及待地看向门口,却先看到了一身肃杀的墨色衣袍,再抬头的时候,卫期那张平静的面容便映入了我的眼睛。

    这样的变故叫我有些猝不及防,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面对我这名义上的夫君。但看到他眸子里原本亮着的光因我那声呼唤而黯淡下去,我内心便陡然生出一阵欣喜,纵然我也知道架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欣喜很是病态、很是怪异,但想到这个人是崇安王殿下,便觉得分外释然了。

    “原来不是他。”我看着他手里端着的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豆粥,挤出凄凄惨惨的一个笑,用万念俱灰的语气故意道。

    卫期低垂着眼睑,打量着我一双没穿鞋的脚,然后一手端粥,一手环住我的腰,将我提起来便往床榻走去。

    本首辅因他这迅疾又大力的动作懵了一懵,脱口而出:“殿下原来这般孔武有力的么?”

    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可是在上墙爬屋、跳树投湖的崇安王殿下啊,他单手抱一个轻飘飘的本首辅,不是绰绰有余么。况且,我方才忘了装腔作势,那句“孔武有力”落在空荡荡静飘飘的女子厢房里,便生出无数缱绻爱意,叫人甚是头晕目眩、浮想联翩。

    果不其然,抱我的那个人轻笑出声,把粥放在了榻边的茶几上,然后抱着我一起钻进被窝。

    我只觉脑子里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一股热流从耳根冲上额头,我不用照镜子也晓得自己现今是个什么模样,顿觉十分丢脸。

    好在是他给我留了些脸面,未曾盯着我看,而是把我裹紧怀里,他那瘦削的带着青青胡茬的下巴便抵在我滚烫的额头上,开口道:“你不是跟赵孟清去接待东启的公主和丞相了么,怎么最后变成你一个人躺在了雪地里。”

    我自然不想同他提起自己被迫与星冉公主做了一个交易,而且是关乎万俟丞相性命长短的交易,于是避重就轻道:“与星冉公主一见如故,聊了些八卦,不知不觉天色就晚了,我这厢也没吃饭,从京庐馆出来被寒风一吹、大雪一激,就犯了胃痛,本想蹲下缓缓,却没想到竟昏睡了过去。”

    见他眉头深锁,我又道:“好在是兰舟来得及时,将我送了回来。”

    是的,本首辅这句话就是说出来故意气他的,可没想到他听到我这样说,却是缓缓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嗯,是他送你回来的。”

    “果真是他?!”我惊呼出声,不自觉地攥紧卫期的衣袖,想从他这里知道更多关于兰舟小公子的事,“他可有担心我?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卫期却极其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字:“有。”

    脑海中沉寂着的雪又飞舞了起来,风从脸颊吹过,我响起那似梦非梦的世界里,我曾亲过他唇片,我曾缩进他怀中,我甚至还大胆且不要脸地抛却伤他的旧事,问过一句:“兰舟,你还喜欢我么,你还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帝京么?”

    身旁的人却抬手抚了抚我的头发,这动作打断了我的记忆,“你在想什么?”卫期问道。

    我说不出心中涌上来的悸动因窃喜还是因愧疚,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撑起身子,也顺势把我扶起来,左手捞过那碗红豆粥:“大夫也说你脾胃受凉了,恐怕这段时间都得吃温软的东西才行,我熬了碗粥,你先把它喝了罢。”

    我虽然早已分不清胃中的不适是因为受了凉还是因为饿了,但见到这碗暖烘烘的红豆粥还是十分眼馋,也不想再说什么话气他了,老老实实地接过碗。

    你别说,这碗粥还挺好喝,应该煮了一两个时辰,汤粥软烂顺滑,连向来难熟的红豆都变得一抿即化了,温度也不冷不热甚是适口,我喝得飞快,没一会儿便见了碗底。

    “锅里还有,”他接过我递上去的空碗,“要不要再给你盛一碗?”

    我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精神也比方才好了许多,望了望窗外的积雪,想到了昨夜答应星冉的事情,盘算着找个时间再去京庐馆同她商量一下具体细节,这般想着便随口问卫期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末刻。”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于是补道,“但你今日刚醒过来,身体尚弱,最好不要再出去折腾了。”

    我轻笑一声,道:“本首辅喝了你那碗粥,现在已经好了大半,况且我觉得自己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这么大的风雪侵肆下,我只睡了一夜便身轻如燕了。”

    入眼处,卫期疏长的睫毛悠悠一颤,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身子骨硬朗?只睡了一夜?那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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