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以后,王院首跟着蒋全来到寿安宫,先给光熹帝见了礼。

    光熹帝神情焦急,让他不必多礼,赶紧的给太后诊脉。

    帐幔已经被宫女放下,只露出一只枯瘦的手腕,王院首将薄帕子盖在太后腕脉上,尔后伸出手开始诊断。

    不多时,他缩回手,顺道将帕子取回来。

    怕打扰到太后歇息,王院首躬身对光熹帝道:“还请皇上借一步说话。”

    光熹帝负手走到外殿。

    王院首躬身,如实道:“回皇上,太后娘娘心脉衰弱枯竭,是大限将至的征兆,药石无医。”

    即便心中早有猜测,此刻听王院首亲口说出来,光熹帝还是眉心一跳,“太后娘娘前几日都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光凭摸脉,王院首也看不出原因,“皇上要不把寿安宫的下人传来一问,太后娘娘这些日子是否受过刺激,或者,碰上了什么事?”

    王院首走后,光熹帝把此事交给崔公公,让他将寿安宫的下人全部抓起来一一盘问。

    崔公公问了半个多时辰,回来复命,“皇上,寿安宫下人们的说辞基本上一致,前几日陆老侯爷入宫来单独面见太后,期间半个多时辰,所有下人都被遣散出去,没人知道太后娘娘和陆老侯爷到底说了些什么。”

    “陆丰!”

    光熹帝怒极,咬牙切齿地喊出陆老侯爷名字,面色难看,“宣他来见朕!”

    崔公公看出主子心情不好,没敢多言,很快出宫,亲自到陆家跑了一趟。

    已经拿到四幅画,陆老侯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正在埋头研究画中隐藏的兵器图谱,陡然间听到下人在外面说崔公公来传皇帝口谕。

    陆老侯爷怔了下,小心翼翼地将四幅画藏起来,推门走出去。

    崔公公站在前厅外,见陆老侯爷来,急得不得了,“老侯爷,您快跟奴才走一趟吧!”

    陆老侯爷不解,“皇上为何突然传召我?”

    崔公公哪敢说帝王心情不好,“奴才只是个传话的,不敢妄自揣度君心。”

    陆老侯爷没再为难他,很快出了大门坐上宫里的马车,直奔皇城。

    光熹帝坐在乾清宫,脸色黑沉沉似乌云盖顶。

    陆老侯爷进门一瞅帝王情绪不太对劲,先跪地请了个安。

    光熹帝没让他起来,“朕听闻老侯爷前两日去见太后了?”

    陆老侯爷一听就知道太后没有将先帝时期方士的预言告诉光熹帝,他颔首,“老臣的确求见过太后,是为了一幅画。”

    “什么画?”

    “柳先生的墨宝。”

    上次宋巍讨要的时候,光熹帝还觉得这幅画是个宝,如今连陆老侯爷都觊觎上了,光熹帝又觉得,这幅画是祸害,恨不能亲手将其烧毁。

    “如此说来,画被你拿走了?”

    “正是。”

    光熹帝想到病榻上油尽灯枯的生母,太阳穴突突个不停,“你到底跟我母后说了什么?”

    听到这话,陆老侯爷心下涌出不好的预感,“皇上因何这么问?”

    光熹帝怒咬着牙,“正因为你拿走了画,我母后这几日不好了,太医去看过,说大限将至。”

    话音还没落,陆老侯爷眼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他只知道她这些年来恨毒了自己,却没想到恨意竟成了支撑她的全部力量,如今真相大白,恨意被摧垮,她竟也像被人抽空了血肉,一下子走向衰竭。

    这份噩耗,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陆老侯爷闭了闭眼,嘴里轻叹,“老臣有罪。”

    “你是有罪。”光熹帝那双眼睛恨不能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太后一旦出了任何差池,朕决不轻饶你陆氏一族!”

    事到如今,陆老侯爷无可辩驳,双手落地,额头磕下去,“老臣任凭皇上处置。”

    陆老侯爷没有去寿安宫看太后。

    一则,为了避嫌。

    二则,他了解太后,他们之间的心结已经解开,太后即便是大限将至,内心必然无怨无恨,他的出现并不能改变什么。

    况且,对方也不会希望他出现。

    站在皇城门口,陆老侯爷回过头,盯着朱红色的巍峨宫墙看了好久才转身,背影说不出的萧索落寞。

    ——

    宁州。

    芳华正在喂儿子吃米糊,看到信时手一抖,装米糊的小碗直接摔在地上。

    两岁的陆晏礼被吓到,缩了缩脖子,乌溜溜的眼睛怯怯看向娘亲。

    芳华回过神,让丫鬟进来把地上收拾了,又伸手摸摸陆晏礼的小脑袋,“没事的,一会儿娘亲再给你盛一碗,好不好?”

    小家伙坐在有扶手的圈椅上,耷拉着小短腿,听到芳华的话,乖巧地点点头。

    儿子的反应,抚平了芳华心中繁绪,她捏捏陆晏礼的小手,尔后将信纸放回信封,起身去厨屋重新盛了小半碗米糊来继续喂。

    陆晏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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