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巍说:“具体位置,要看画名的方位指示,只不过,河图洛书微臣都试过了,联系不起来。”

    杨毅还没走,闻言想到什么,低声跟光熹帝说:“皇上,臣去宁州取画的时候,见到陆老侯爷身边还有一个人,若是臣所料不错,他便是前些日子大殿下口中的‘齐老’。”

    光熹帝骤然眯起眼,“齐老居然和陆丰在一块儿?”

    杨毅问:“是否要臣派手下去确认?”

    “尽快去查清楚。”光熹帝神情凝重。

    杨毅有些犹豫:“若是查明那人便是齐老,皇上打算怎么做?”

    光熹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宋巍,“宋学士如何看?”

    宋巍将目光从画上收挪开,冷静分析道:“微臣听说过齐老,是位机关大师,陆老侯爷此番离京想必是为了找图谱方位,如果齐老跟他在一块儿,说明他们俩对这方面都有研究,皇上何不把人请到京城来以皇家名义正式寻找图谱?”

    光熹帝的眼神格外幽深,“关于图谱的事,陆丰瞒了朕几十年,你觉得陆家手握神兵利器的秘辛却知情不报,有没有蓄意谋反的可能?”

    这是个送命题,稍微答错一点点,便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宋巍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反问光熹帝,“皇上找到陆家谋反的证据了吗?”

    “暂时没有。”

    宋巍:“陆家谋了几十年,皇上竟然一点证据都没有,是他们手段太过高明行事过分隐秘,还是皇上手底下的人太过无能?”

    光熹帝:“”

    崔公公一向怕宋巍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做派,担心他再说下去会引火烧身,当即怒喝一声,“放肆!”

    锦衣卫指挥使杨毅都被宋巍这番言论惊到,下意识去看光熹帝的反应。

    “无能”两个字,从来都是上位者的忌讳。

    光熹帝自然也不例外,当下脸色很不好看,可他反驳不回去,只能暗自生闷气。

    不过生闷气归生闷气,他没有当场发火。

    或许是平时习惯了大臣们的阿谀奉承,光熹帝总觉得宋巍嘴里蹦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却能直戳要害,让他马上就清醒过来。

    陆家如果真谋了几十年,不可能还什么动作都没有。

    而作为皇帝,他手底下的人更不会无能到查不出陆家谋反的蛛丝马迹。

    因此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陆老侯爷一直在为皇家做事,并无二心。

    光熹帝继续绷着脸,坚决不承认自己误会了陆家,直接吩咐杨毅,“把那二人请回来。”

    听出帝王态度上的转变,杨毅已经知道该怎么做,拱手道:“臣告退。”

    杨毅走后,宋巍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齐老的事,他是知道的。

    陆老侯爷去了宁州之后,怕光熹帝从中作梗,于是传信给宋巍,让宋巍帮忙把齐老以及齐老手中的机关兽“引荐”给光熹帝。

    宋巍深知光熹帝疑心陆家,便没从他身上下手,而是通过宋元宝,让大皇子赵熙知道了齐老的所在之处,再顺理成章让赵熙见到机关兽。

    之后的事,哪怕宋巍没在场,他也能轻易想象出来——光熹帝听完赵熙的描述,对机关兽十分好奇,想要见见齐老,齐老便挑在这个时候去宁州跟陆老侯爷汇合。

    锦衣卫找到他们俩的时候,随便一查就能知道齐老是陆老侯爷的人。

    这么一来,光熹帝想要用齐老,就必须连带着陆老侯爷一起。

    知道光熹帝不会轻易转变对老侯爷的态度,宋巍就趁此机会下猛药,刺激光熹帝,让他不得不心甘情愿将老侯爷请回来。

    这一局,老侯爷开了个头,宋巍来收尾,师徒俩配合得天衣无缝。

    光熹帝并不知道陆老侯爷和宋巍的师徒关系,自然想不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钻了这对师徒设下的圈套。

    他如今眼里只有机关兽,怕宋巍一个人解不开,又让人去把赵熙请来。

    大过年的让人取消宫宴来研究画,赵熙一看便知他父皇对机关兽着了迷。

    也不知道这么下去是好是坏。

    “熙儿快过来。”见到赵熙,光熹帝面上露出喜色,指了指宋巍面前的四幅画,“你好好悄悄,看能否找到其中关窍。”

    赵熙简单给光熹帝行了礼,尔后站到宋巍旁边,仔细又认真地将四幅画扫了一遍。

    须臾,他看向旁边的宋巍,“宋大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刚发现。”宋巍颔首。

    十方涯,百寸心,千丈雪,万里春,分别对应烟波飞鸟图,山涧兰花图,冬夜行僧叩门借宿图,最后一幅是松鹤图。

    柳先生的画风自成一派,看似简单的场景,从他笔下绘出来往往能让人感觉到更深层次的意境,因此这四幅画闻名于世。

    单独拆开来,每一幅都画功卓绝意境深远,可并排放在一块,仔细瞧就会发现这些画有古怪,尤其是被宫灯一照,仿佛下面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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