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云十三,徐嘉起身去芙蓉院见徐夫人。

    徐夫人手边搁着一摞账册,她没看,正阖着双目,有丫鬟在身后轻轻给她按摩。

    徐嘉进来后,没出声,和丫鬟交换了个眼神,示意她出去,然后自己站到徐夫人身后接茬给她按摩。

    徐夫人夸赞道,“力道不错,比刚才有进步多了。”

    “娘要是觉得舒服,那往后女儿天天给您按摩,如何?”

    听到是徐嘉的声音,徐夫人赶紧转过头,就对上闺女一张笑盈盈的脸。

    “嘉儿,你怎么来了?”徐夫人嗔她一眼,“也不让人通报一声,跟做贼似的。”

    “在自己家里哪还讲究那么多礼数?”徐嘉说话的同时,没停下手上动作,口中故意问,“还是说在娘心里,已经把我当外人了?”

    徐夫人轻嗤,“我要把你当外人还能让你和离了再舒舒服服地回这个家?”

    “倒也是。”徐嘉嗯一声,“这么说来,爹娘还是疼我的。”

    徐夫人哼了哼,“你这丫头突然献殷勤,准没好事儿,说说。”

    “我有件东西想送给娘。”徐嘉说着,从袖中掏出云十三刚送来的珠串,递到徐夫人跟前晃了晃。

    徐夫人仔细瞅了眼,“这是什么玉?颜色瞧着怪艳的,珠子也小,一看就不适合我佩戴,你还是自个儿留着。”

    “这是凤血玉做的。”

    徐嘉没敢说自己把外祖母给的玉佩改成了珠串,只道:“我问过神医了,说这东西戴在手腕上不仅能辟邪保平安,对身体还有好处,反正戴了咱又不吃亏,您就收下。”

    徐嘉绕到软榻一侧,亲自帮徐夫人戴到手腕上。

    徐夫人睨她,“哪有那么多神医?你碰到的,是神棍?”

    “管他是神医还是神棍呢,反正又没讹我的钱。”

    母女俩闲唠了一会儿,徐嘉突然道:“娘,要不咱们把常姨娘给接回来,您意下如何?”

    徐夫人还在欣赏腕上的手串,闻言顺嘴问:“怎么想起常姨娘来了?”

    徐嘉道:“她在外面养了那么久,身子骨早该好了,常姨娘跟您亲,她回来了,娘不是多个说话的人吗?”

    “话是这么说,我就怕她一回来又病。”徐夫人满眼担忧。

    徐嘉莞尔,“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一家人也该好好团聚团聚。”

    “哎,这倒也是。”徐夫人点点头,当即就把大丫鬟叫进来,吩咐她,“你带上几个人,去外庄上把常姨娘接回来过年。”

    大丫鬟退下之后,徐夫人欣慰地拉着徐嘉的手,“娘的嘉儿长大了,做什么事都那么细心。”

    同时又觉得心酸。

    以前在家成天泡在演武场大事小事全不管的人,嫁入夫家一个月就脱胎换骨成这样,可见那边对她苛刻成了什么样子。

    想到这些,徐夫人便止不住地后悔,“都怨娘,当初就不该应下唐家的婚事,结果把你害成了这样。”

    虽说这桩亲事是为了满足老太太想在大限之前亲眼看到孙女成亲的心愿,可当初也是征询了她的意见的,因此徐嘉并不埋怨娘家任何人。

    可能是自己出生将门又习武的缘故,徐嘉天生便对读书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迷恋。

    上辈子唐家来提亲时,她没见过唐远,只知道对方是新科探花郎,于是对这桩亲事抱了幻想。

    结果遭到了现实的一顿毒打。

    重活一世,她无法抗拒嫁入唐家,唯有想方设法让自己从那个牢笼里逃出来,于她而言,和离其实是种解脱。

    思及此,徐嘉叹口气,“娘,这事儿真不怨您,是我跟他没有夫妻缘,再说了,我现在不挺好的吗?”

    和离这种现象在大楚十分常见,哪怕徐嘉和唐远才大婚一个月就和离令人唏嘘,他们俩的事也只是刚开始那几天传扬得厉害,很快就淡出人们的视线。

    徐夫人的观念多少还是有些传统,“你一个女儿家,总归还是要嫁人的,哎,当初我……”

    “娘,您又来了。”

    徐嘉有些无奈,“谁说我一定要嫁人,身为将门女,我也想像爹那样身披铠甲沙场御敌,能为国征战护一方百姓安乐,那才不枉我苦学多年呢!”

    徐夫人戳戳她额头,“听听你这叫什么话,哪有女儿家上战场的,这不是胡闹吗?”

    “花木兰都能代父从军,我为何不能当个巾帼英雄?”

    “那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了?”徐嘉认真跟当娘的理论起来,“咱们家是将门,可哥哥那点三脚猫的工夫,他能自保就算不错了,您总不能指望他继承爹的衣钵?我跟哥哥不一样,我可是打小就跟在爹屁股后面习的武,基本功扎实着呢,大话不敢夸,以一敌五我还是能做到的。”

    徐夫人算是听出来了,闺女这是变着法儿地告诉她下半辈子都不打算再嫁人,她心酸又无奈,“娘的心肝儿,到底是在唐家受了多少委屈才会让你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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