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皇帝果然不爽了,把弹章丢到一旁,就躺床上看书去了。

    学习使人快乐,读书可以解忧!

    很快,张齐的弹章便被司礼监传到了徐阁老家中。

    嗯,太监们的心眼儿,就是针鼻儿大小。

    这让本就意气消沉的徐阁老,彻底灰心丧气。

    但首相的尊严不容小人冒犯,张齐的奏章更是对他半生功业的全盘否定。徐阁老焉能忍气吞声?

    他便连夜又写了一道长长的辞呈,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一做出了辩解。

    他说自己当初并无谏止先帝的能力,而且曲事先帝者也绝非自己一人。

    至于遗诏,更绝无诋毁之意,而是在为先帝挽回天下人心,同时为当今隆庆皇帝建立恩德。

    关于和严嵩的问题,他解释说,当初严嵩官职比我高、年龄比我大,我不表面顺从,如何保护那些弹劾他的官员?

    当年不知多少人经我调停劝谕而保全,只是这种事,下臣无从得知罢了。

    至于严嵩事败,那是御史弹劾、法司公审、先帝圣断的结果,怎么成了我攻击所致?再者,我确实与他是亲家,但与先帝更是君臣,难道不该大义灭亲吗?

    最后,针对张齐指控他寝置边事的问题,徐阁老的辩解尤为精彩

    他说,只有前朝的宰相才有总理国家大事的权力。宋朝的政事堂相公们,就已经不得与闻军机了。

    国朝更是废除宰相,将军事全权委托与兵部。而内阁职责仅限于票拟,就如科道官员的职责只是建议一般,不能越权行事。

    如果为臣过问了边事,可能张齐又要弹劾我越俎代庖了……

    至于天下人只知有阶、不知有陛下之说,更是可笑至极。随便找个孩子问问,大明之主是谁?会有一个人不认为是陛下吗?

    元辅这番避重就轻、避实就虚的推卸责任,看的隆庆皇帝击节叫好,心说今天终于学会该怎么甩锅了。

    但徐阁老如此惫懒的态度,也彻底凉了隆庆皇帝的心。

    他准备以元辅已经多次上书请辞为由,恩准徐阁老的辞呈。

    然后,隆庆皇帝又失眠了。

    这次真不是因为看书,而是琢磨了一晚上,到底该不该答应。

    就像整天吵着要离婚的两口子,真到了要签协议的那一刻,又开始各种瞻前顾后起来了。

    离了他,日子还怎么过?

    孩子怎么办?

    谁给我洗衣做饭?

    一个普通小家尚且如此,遑论堂堂大明的皇帝,要和他的首辅分开了。

    实在拿不定主意,他只好请三位大学士来共商此事。

    “徐陟的弹章,朕就不给你们看了。”隆庆替徐阁老不值道:“有这样的弟弟,真是家门不幸。”

    “是啊。”三位大学士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看徐阁老的反应,他们已经能脑补出,那是怎样的一篇精彩文章了。

    “朕肯定要继续下旨慰留的。”隆庆叹口气道:“三位觉得,徐阁老这次,有可能留下来吗?”

    李春芳不吭声,对他来说,这是道送命题。

    陈以勤倒是想说几句,但他是个厚道的长者。良好的修养不容许他,对上司落井下石。

    众人的目光,便落在张相公身上。

    见皇帝和两位大学士,都将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

    张居正却陷入了回忆的漩涡。

    毫无疑问,师相是他仕途的贵人,和人生的导师。

    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师相就对他另眼相看。

    在庶常馆时,师相每每于课外传授他理政治国的道理。

    京都米贵,当时他日子过得清贫,师相便时常接济他家。

    严嵩当国,横行无忌,他也想像同年杨继盛那样,上本弹劾严党,却被师相一次次的劝住。

    他不理解、告假回乡,师相便在书信中,苦口婆心教育他,保全己身的重要性。教他内抱不群,外欲浑迹,相机而动。

    师相又在合适的时机,把他送入裕王府,让他成为储君的班底,这才造就了他在隆庆朝的异军突起……

    更不要说共拟先帝遗诏之恩,连升八级之情了。

    可以说,没有师相就没有今日的不谷。

    师相对不谷,恩深似海啊……

    一滴眼泪顺着张居正的面颊淌下。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得那泪滴闪闪发光。

    看到张师傅居然哭了,隆庆皇帝不禁感动于这份师徒情深,抽抽发酸的鼻头道:

    “张师傅不要难过,朕会尽全力留下元辅的。”

    却见张居正摇摇头,掏出帕子擦掉泪珠,然后嘶声道:

    “师相这次是真的累了。不被旁人理解也就罢了,连亲生兄弟都要捅他一刀,让师相如何再立于朝堂之上?”

    李春芳和陈以勤闻声,暗挑大拇指。不愧是张相公,哭着也能捅刀子。

    有人起了头,二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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