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商容喘着粗气,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杀人。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虽然力量不大,但角度精准,握着刀柄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越侯倒下的时候眼睛争得老大,仿佛在说“为什么是我”。

    不应该是杀巫祝吗???

    不只是越侯死的莫名其妙,在场所有人都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商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仕官以来,一直负责的是礼乐之事,温文尔雅几乎成了他的代名词。

    他没有什么胆魄,不然也不会想着明哲保身。

    商容虽然在朝官以及诸侯贵族间都有几分薄面,但暗地里不少人觉得他胆小怕事。

    百官之首,就这?

    连女儿被退婚,也是敢怒不敢言,甚至隐忍着直到纣王替他出头,女医行医救人,才放出几句无足轻重的狠话。

    这样一个年过六旬,以和为贵的老丞相,没人知道,他为何会忽然抛弃了所有的礼节、温厚、儒雅,像一介莽汉般,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果决,杀掉了一方诸侯。

    丞相杀诸侯?

    亘古以来头一次。

    哐啷一声,长刀落在了地上。

    场面乱作一团。

    鄂崇禹怒吼道:“商容!你竟敢如此?”

    商容微微喘气:“敢又如何?不敢又如何?越侯若是没有受你的指使,只怕也不会三番两次刁难陛下,说来,他还是因你而死。”

    “你....”鄂崇禹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越侯所为的确受他指使,不然区区一个越侯,虽然有些实力,也不配在朝歌之中上蹿下跳。

    商容挺直了腰板,一声暴喝:“朝中歼佞已被草民商容所诛!”

    草民....

    终于反应过来的子受顿感不妙。

    商容是在给自己背锅啊!

    商容做出了与以往形象相反的事,更是亲手杀人,只为了将焚书坑巫的事转接到自己身上。

    不然好好一个丞相,为什么突然致仕?为什么暴起杀人?

    致仕是为了防止纣王追责!杀人自然是为了灭口!

    再加上之前曝出的巫娼一事,指不定慢慢就能淡化焚书坑巫给君王带来的负面影响!

    子受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绝不能让他得逞!

    子受飞身下了御驾,疾步走到商容面前,拿过仅剩的官帽摁在商容头上,轻轻拍了几下,大笑道:“老丞相做的不错,接下来继续按照朕的计划行事即可!”

    商容一愣,计划?什么计划?

    子受捡起地上还带着血的刀子,对着诸侯一指:“统统拿下!”

    玄鸟卫与近卫一拥而上,里三层外三层,将站在一起的诸侯围住。

    看起来阵仗很大,但诸侯们只是一时惊慌。

    他们看不懂纣王与商容的算计,也看不出两人到底要干什么,但他们知道,绝不可能是一网打尽。

    毕竟姜桓楚、苏护也在他们之中,纣王如果对诸侯做了什么,那无疑是与天下为敌。

    没哪个白痴会这么做,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把亲附自己的诸侯推到对立面。

    纣王还不至于痴傻到这种地步,就算真的如此不智,朝中大臣也会拼死阻拦,根本不用担心。

    子受当然意识到了这件事,昏君也不可能一口气把各路诸侯全杀了。

    到时候八百路反贼一起来攻,肯定撑不过结算期。

    下一步怎么做?

    焚书坑巫的锅肯定得自己背,必须把商容摘出去。

    就在子受飞速思考的时候,料定他不敢狠下杀手的诸侯心里有了底。

    鄂崇禹不再居于幕后,光明正大走到前方,一手指天:“陛下,倒行逆施必受天罚。”

    红果果的威胁。

    刚才巫祝们就说过,莫要忘了武乙之事。

    而现在天气不佳,时有闷雷,恰好是不争的事实。

    细密的小雨忽然变大了,仿佛在应和着鄂崇禹。

    “陛下,大雨瓢泼,这书怕是焚不成了。”

    鄂崇禹笑道,只怕纣王真的受了天谴,焚书这才焚了一半,小雨就变成了大雨。

    人群中的杜元铣稍作犹豫,站了出来:“云气出于丘山,夏时气温,则降散为雨,冬日天寒,则雨凝而为雪,春为露,秋为霜;蝼蚁徙、蚯蚓出、琴弦缓、故疾发,次日则雨,与陛下何干?”

    杜元铣脱下朝服,为商容披上,两人同是三朝老臣,交情不俗。

    刚才商容所做的事,让他深有感触,与其每天看星星看月亮,倒不如做些臣子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本因雨势渐大而打算退去的百姓,停下了脚步。

    人们一直认为狂风暴雨是天谴,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可杜元铣的一句话,瞬间打消了天谴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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