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庐前,秦琅见到了窦红线,一位奇女子。

    远远的,便看到窦红线正在教儿子太平郎练武,只见菜园边空地上,一年轻女子红巾裹额,身穿白麻粗裙,手中却舞一杆方天画戟,腰间一副金丸弹弓。

    那杆方天画戟在她的手里却翩若游龙,虎虎生威。

    秦琅看的不由的大为惊叹,戟这种武器在秦汉时代较为常见,但是到如今基本上已经很少有人使用,甚至早就不是军中制式武器了,在大唐,也就是皇帝的御驾仪仗里有专门的戟兵,比如后来唐太宗李世民征高句丽时,薛仁贵穿白袍持长戟杀出,大展雄风,让李世民一眼赏识。

    其实当时薛仁贵穿白袍持长戟不是故意要吸引李世民眼球的,而是他当时的身份恰好是李世民仪仗队的持戟队员,而皇帝仪仗队里有五色服士兵,白袍也不过是他的仪仗军服而已。

    但薛仁贵拿着仪仗武器,却能大展雄威,杀的高句丽人鸡飞狗跳。

    这反而在一众拿长矛、马槊的将校中极为显眼,故让李世民印象深刻。

    说到底,长戟在春秋战国时代源于戈,当时武器锻造技术不够,剑只能是短剑,士兵们装备长戈、戟,比起长矛来既可刺又可勾。

    但到了如今,战将们都用马槊,槊刃更长更锋利,拥有极强的破铠甲能力,这是戟远比不上的。

    方天画戟是戟的一种,以其戟杆上的彩绘以及月牙形利刃的戟尖而闻名,可砍可刺可勾。

    秦琅在长安的翼国公府里也有方天画戟,秦琼府上也有,甚至三品以上大将家都有,门内列戟,以示功勋。

    仅仅只是一种礼器了。

    可窦红线舞起这丈八方天画戟来,却极为娴熟,秦琅一眼就看出这画戟绝不是样子货,这重量一般男子只怕都舞不来。

    难怪秦琼曾经跟秦琅说到过,隋末之时,涌现出无数的英雄豪杰,其中也有些巾帼英雄,其中有两位公主便十分有名,其一是大唐已故平阳昭公主,李三娘一杆银枪,在李渊还未入关时,便在长安地区招兵买马,攻城夺地,引李渊入关时,其麾下更是多达近十万大军,其声势比李渊还要猛。

    后来在抵挡突厥入侵之时,镇守太行山上关隘,中带毒流矢而亡,李渊下诏特以军礼下葬,是古往今来公主中第一人。

    而另一位公主也是极其了得,便是河北夏王窦建德之女窦红线,昵称线娘,封号勇安公主,她亲自招募训练了一支女军,为窦建德御营后队,随父出征,屡立战功。

    若不是后来遇到了罗士信,私奔出走,只怕天下又多位女战神。

    一般人印象里,女子总是柔弱的,打仗更与女子不沾边,可天下也从不缺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怀良拜见婶娘!”

    虽然面前这个女子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可是辈份不能乱。

    秦琅大礼拜见。

    那边窦红线收回长戟,抛给儿子,她抬头打量了秦琅几眼,“三郎已经长大了,跟婶子也生疏起来了?当初在瓦岗,在洛阳时,你可没这么见外的。”

    秦琅愣了下,倒是没料到原来窦红线跟以前的他很熟,想想也是,秦琼跟罗士信什么关系?生死兄弟,那感情比跟程咬金还要更亲一些,秦罗两家自然也便是通家之好。

    “请婶子见谅,我先前打马球时落马伤了脑袋,好多过去的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

    窦红线刚练完戟,浑身汗水淋漓,胸脯起伏,脸上两团红晕,看的秦琅赶紧转移目光。

    “自当初洛阳一别,我们也有七年没见了,你到长安的时候,我刚好已经离开了,当初我在长安听闻你母亲兄弟姐妹们的恶讯时,心痛不已,万幸的是你逃出来了。一晃这么些年了,你已经长成一个男儿汉了,听说你现在已经爵封翼国公,勋加上柱国了?还当了什么镇抚司的司丞?”

    秦琅也不由的感叹。

    “我阿爷也总念起罗叔,说若是罗叔还在多好,百战开太平,可战神猛将却没能看到太平日。这些年我阿爷也有寻找婶子,却没想到婶子居然在这洺水,更想不到我罗叔有后,孩子长这么大了。”

    窦红线招手叫来太平郎,把孩子搂在身边,抚着他的头道,“当初我对李唐皇帝父子怨恨,也对罗郎失望,一时负气之下便独自离开了长安,那时还不知道已经怀有身孕,后来到了洛阳遇到了杨姐姐,得她收留在那落脚,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可孩子出世,却就没了父亲。”

    窦红线带着孩子来洺水祭祀罗士信,最后便干脆留在此隐居。

    “婶子这些年为何不回长安呢?我阿爷若是知道罗叔有后,肯定会极为高兴的,也定会为太平郎向朝廷请求抚恤,让太平郎继承罗叔的勋爵还有家业。”

    窦红线摇头。

    “我恨李家人,也恶长安。”

    李世民当年俘虏窦建德后,曾经亲口承诺过不杀,但到了长安后,还是杀了。

    对于窦红线来说,唐夏两国之争她不想说什么,可李唐杀了他父亲,这便是杀父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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