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李为止脸上神色稍微好看了些,撄宁更是有了底气,整个人一放松,说话也就不再拘谨了。

    她微扬起头,接着道:“公主毕竟年纪尚幼,想一出是一出也是有的。给她一些时间,她应该能想明白您所说的留下南诏苟延残喘,要比摧而毁之更有利的话。”

    李为止看了她一阵,随即收回目光,没有做声。唯有紧皱的眉宇,稍作了几分放松。转身重新迈开的脚步,也没有先前那样大,那样急躁了。

    自己的话能成功解除他急上心头的焦虑,撄宁颇感到得意。她轻快地跟在他身后,更是好言道:“李司教适才,对公主也太无礼了,也不怕公主往心里去,嫉恨于您?真的如袁大将军所言,您一向如此吗?不会在太后跟前,您也是这副德性吧……我的意思是,无所畏惧。”

    想到这样的李为止,倒真是又可气又可爱呢!只是,这样为人处世,总是吃亏的。

    “身为臣子,该要说的话自然要说。”李为止难得好脾气地耐着性子与撄宁说道几句,“当你的上峰做出了错误的决定,难道因为畏惧,你就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倒也不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撄宁道,“到底是上峰,总要顾及点上峰的颜面。有些话,说得婉转些,或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远比当面横冲直撞地说出来,更能达成效果不是吗?”

    李为止又一次顿住脚步,回头睨视她一眼,不悦问:“你在教我如何做人?”

    “我……”撄宁忙低眉敛目,“我不敢,不敢。”

    李为止却没有多说什么,忽而转了话头,一脸认真道:“若是一战到底,先前我们在西洲城做的就白做了,你并没有立下什么了不得的军功。接下来的战役,你还得冲在前面。”

    “……”撄宁心中一落,想想也明白他所说的道理,只得无奈点头,“我知道了。”

    李为止想了想,从怀里摸出出征前公主赠给他的护身镜,递给撄宁,道:“把这个戴在身上。”

    撄宁捧在手里,看着上头有些刮痕老旧的海兽葡萄图案,立时心生欢喜。她鞠躬拜谢了李为止,倒不客气。

    “公主那边,我会再去劝劝她。”李为止又补充一句,这才继续往前走。

    “李司教切莫急于相劝,”撄宁更是好意提醒,“还是等打了几场仗,待到公主尝到作战滋味再劝吧?到那时候您再相劝,必能事半功倍。”

    李为止没有应声,对属下一名小小司徒的话,自是不屑一顾的。更何况,诸般道理,他并非不懂。

    而无论他做了多少努力,攻打西洲城的战役终还是打响了。

    这天夜里,当宇文韬以为大周军会按兵不动直到他们做下是否投降的决定时,大周军选择了防守时最容易松懈的时间,鸡未鸣、天未亮,先是偷袭,随即发动前所未有的猛攻,如同狂风暴雨席卷而来,倒让南诏军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即便如此,周军也不过伶仃将士勉强能够登上城楼而已。却是每每通过云梯爬上去了,也会被乱箭射死,乱刀砍死……想破城而入,几乎难如登天。

    到底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身着铠甲的公主李令月在帽盔下露出的一张精巧的小脸,毫无血色。多少人都以为,她知道战争的残酷,这就会让袁绍峰下达撤退的军令。

    然而,她骑在战马上远远地看着,并没有言语。

    李为止终于骑马至她身边,劝道:“公主殿下,您还要看到多少人白白牺牲方才满意?”

    “退下!”李令月看也不看他一眼,仅此一声怒喝。

    李为止紧握缰绳,看着城墙之下铺满一地的尸体,越积越多,叠了一层又一层,几乎有种以下犯上,将公主绑回营帐的冲动。

    撄宁也没有想到,她的亲姊姊,竟然这样不顾三军将士的死活!那些坠落的人命,在她眼里究竟是什么?

    “不能再打了公主!”李为止拼命按捺住心中膨胀的怒火,继续力劝。

    李令月根本不听他的话,反而转头对袁绍峰道:“袁大将军,传令下去,日出之前攻不下西洲城,正八品以下领兵官皆提头来见。”

    “这……”

    袁绍峰稍有迟疑,李令月便目光森寒地瞪向了他。

    “是,末将这就传令下去。”

    “你莫不是疯了!”李为止忍不住脱口而出。此刻看李令月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嗜血的女魔头。

    李令月转向他,严肃道:“李校尉,本公主命令你,现在带仪军攻城!攻不下,都别回来。”

    李为止直看着她,没有动作。

    “怎么?仪鸾司三百众司徒,要在李校尉的带领下,做逃兵吗?”李令月挑衅地看着他,毫不把他的质疑和愤怒看在眼里。

    或许是因为袁绍峰传达了公主日出之前拿不下西洲城,正八品以下领兵官都要提头来见的命令,所有攻城将士,都越发奋勇起来。

    在军营里,最重的是情义。没有哪个士兵忍心看着朝夕相处的上级身首异处。李令月的“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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