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不欢而散,撄宁平复心绪,还是远远地跟在了李为止身后,一直看到他进了知州府衙,方才松了口气。

    她后脚也进了府衙大门,凑到了在方暨白屋外守候的袁彻跟前。

    袁彻一见她,立时吃惊问她:“李大人怎么活过来了?”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昨夜里突然活的。”撄宁无精打采,随后拍了拍袁彻的肩背,待他低身凑近,她便压低声音问:“屋里就方大人和我家李司教?”

    “周怀有和那个婢子,叫青鸾的,都在。”袁彻也不瞒,还大方地告诉她,“昨儿下午我家大人接到了太后懿旨,过会儿就要出发回皇城了。”

    “那我呢?”撄宁不禁问。

    “我不清楚。”袁彻摇头,随后指了指屋里,道:“我家大人应该会跟李大人商量好此事吧!你就别瞎操心了。”

    撄宁想了想,忙嬉皮笑脸请求道:“袁兄,你进去帮我通禀一声,就说我有事求见方大人可好?”

    “你有事?你有何事?”袁彻一脸蔑视地看她,总觉她明明人微言轻,却爱出风头搞事情。

    当然,他并不讨厌她,只不过是看她瞎折腾,他觉得白费力罢了。

    “袁兄,你就进去帮我通禀一声嘛!劳烦,劳烦了。”撄宁仍然舔着脸是笑。

    横竖也是职责所在,袁彻很快答应了。

    方暨白正是命人将周怀有和青鸾带下去的时候,听得袁彻说撄宁有事求见,毫不迟疑便让他请她进屋说话。

    撄宁走至门口,恰遇见被人带出来的周怀有和青鸾。

    周怀有低着头,神色萎靡,是一副倒了大霉只得认命的颓废样子。反观刘九阴的婢女青鸾……

    她目不斜视,下颔轻扬,一脸孤高冷傲,神色沉静无比,一双眼睛波澜不惊,叫人看不出喜怒与哀乐。却是额侧那一朵精巧的红梅,衬得她本就好看的容貌,愈发引人瞩目。

    然而,美则美矣,却少了一丝灵气。

    这一刻撄宁就想,若她脸上多一些笑容和欢愉,那朵俏皮的梅花,就不会显得那样孤寂了。

    看来,风流倜傥的刘十三郎,眼光也不过如此……

    不,惯会讨女孩儿欢心的刘九阴,岂会不知什么花适合什么样的女孩儿?

    想及此,撄宁突然辗转至青鸾跟前,戏谑道:“姑娘好容貌!脸上这朵梅花……”说着她飞快伸手,用指腹划过了那朵红梅,“很是漂亮!”

    “哪里来的登徒子?!滚!”青鸾现在虽是阶下囚,脾气却不小。

    她的怒斥声,引得屋里的方暨白和李为止皆是侧目。

    “好大的脾气!罢了罢了,不闹你了。”撄宁忙是摆手,吩咐押送她的衙役道:“快带她下去吧!”

    青鸾却是回头,盯着撄宁看了许久。

    撄宁进屋之后,李为止不禁瞪了她问:“你适才对那婢子举止轻浮做甚?”

    别说他知道她是个女儿身,便是不知道,他也清楚她从来都是个正经人,绝不会对长相俏丽的女孩子动手动脚。适才她的举动,必是别有用心。

    “抱歉,我不能告诉李司教您。”撄宁却是一本正经,这样答了他的话!她还道:“我还有要紧事说与方大人听,李司教,您可以回避吗?”

    真是没大没小了!她这是跟她司教说话的态度?李为止气不打一处来,眼目睁得更大了些。

    他不妨告诉她,“你要与方大人说的话,我一来就都说过了。”

    听言,撄宁不禁看向方暨白。方暨白摸着下颔上的胡子,神色肃然冲她点了点头。

    想必,李为止定然是拿他那些大义,奉劝过方暨白,叫他不要继续白费力往下查了。

    撄宁收了视线,又看向李为止,不冷不热道:“我要与方大人说的,不是李司教您所想之事。”

    李为止气得眼睑不由得一跳。目光如同无数小刀子扎在撄宁身上,足以将其扎得体无完肤。

    撄宁说罢话,却是低垂了眼睫,低眉顺目,并不看他。

    他唯有向方暨白拱了拱手,道:“我头前说的那些话,还望方大人深思熟虑,再做打算。告辞。”

    方暨白亦是拱手,却只道一句,“不送。”而对他前一句话,并不做回应。

    李为止临走之前,还不忘剜了撄宁一眼,道:“我在外头等你。”

    “是。”撄宁躬身相送。

    李为止走后,她便急急问方暨白,“方大人,李司教都跟您说了?”

    方暨白点头,随即笑了一下,道:“他还劝我,要在一个无赖和公主之间,端明立场。”

    “那您做何打算?”

    “想我断案三十余年,从来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一切依凭法理,只论事实与真相,不问人情与世故。汴州这些事,倒叫我为难了。”方暨白言及此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李司教说,即便大人继续往下查,也只会查到更多不利于刘十三郎的罪证。”

    “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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