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的一个小点点而已,但那点光却在这茫茫的黑暗中显得特别醒目,它忽闪地刚亮起起来时,立即就抓住了我的眼睛。

    当这点亮光初次出现的时候,我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又是下着暴雨的夜晚,又是在传说中的鬼宅旁边,怎么会有光呢?

    然而这个亮点没有消失,这点光的火焰没有被暴雨浇灭,而且它越来越分明,越来越清晰。

    我惊得简直想跳起来,一颗冰冻的心刹那间从沉寂中惊醒,“噗咚噗咚”地乱跳着。

    那是什么?是灯,还是鬼火?是人,还是妖魔?或者或者是从这幢残破的小楼里蹓跶出来夜游的鬼魂?

    我听过一些恐怖故事,其中之一就是有一只恶鬼常常半夜出门,专门寻找在夜幕中踟蹰徘徊的孤单少女,悄悄地绕到她身后,猛地扑上去,一口咬住她的脖颈,再慢慢地吃掉,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我不知为什么此时会突然想起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故事,然而这个鬼故事一旦想起,它的印象便在脑中越来越强烈,再也甩不掉。我忽然感到脖颈后面一阵阵地寒凉,就像鬼的嘴贴近那里一口口垂涎般地呵着气似的,致使原本紧张的心更加紧张,原本颤抖的身体更加颤抖了起来。

    只见那点豆大的光忽明忽暗,摇曳不定,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虽然在密密麻麻的雨中尚难看清,但它已经一点点地亮了起来,最终我看见在这点光的后面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的影子。

    是人?有人来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怎么突然会有人来呢?虽然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像是人影,但我仍然无法确定它到底是人,还是其他什么脏东西。

    直到那个影子走得足够近了,我才睁着酸痛的眼睛终于看清楚,它的确是人!

    我的眼泪又要涌了出来。有人,有人来了,终于有人来了啊。

    看见他,我内心的恐惧和寂寞一扫而光。

    正在我孤立无助、心在逐渐下沉、身体几乎被冻僵的时候,有人来了。他的出现好像在无形中伸出的强有力的手,一把把我从令人窒息绝望的冰窟窿里拉了出来,让我重新回到了阳光下明媚温暖的世界。我感到呼吸渐渐地顺畅了一些,我感到体内的血液重新流动了起来。

    或许或许他可以成为我身边的那个“伴”吧,我在心里切切地期待着。

    只见那个人影在雨中越来越清晰。雨在他的背后是深邃黑暗的,而他却在雨幕的前方越来越明亮。

    我已能看见他裹着一件长得几乎拖到脚踝的黑色雨衣,头略微低着,深深地藏在阔大的雨帽后面,看上去暗得如同一个空洞,我看不见他的脸。

    那人步履缓慢,步幅也很脚在地上的泥水里一步步地向前拖行着,脚后跟好像栓着什么极沉的物体,每走一步都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息,再艰难地向前迈出另一步。

    先前看见的那点光却在他的雨帽的帽檐下面,原来是他嘴里叼着的一根烟斗。那人每用力吸一口,烟斗里的火光便突然亮一下,但只是短暂地亮一下,随即又暗淡下去。我有点奇怪,在如此之疯狂的暴雨中,他烟斗里的火头竟然没有熄灭。

    趁着火光亮起的一瞬间,我忽然看清了他那张深藏在雨帽下面的脸:满脸黑如墨炭,坑坑洼洼,到处都是褶痕,东一条,西一条,乱七八糟地布满了整张脸,整张脸上竟然没有一块地方是完整平坦的,或者可称之为一张正常人的脸。

    我吃了一惊,又满腹疑惑:呀,他到底是人,还是鬼?如果他是一个人,人哪有这样崎岖丑陋的脸!如果他是鬼,鬼又如何会吸烟!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人还是鬼,我不能一个人再这样无休无止地待下去了。如果再这样待下去,我非冻死僵死在这里不可。我决定有所行动。

    “老老人家。”当他走近的时候,我鼓足勇气对着他高喊了一声。从他缓慢行走的脚步、脸上的褶痕以及嘴里叼着的烟斗推断,这个人一定是一位颇有年纪的老人了。

    可是我的喊声在肆无忌惮的风雨声中显得那样微弱,好像从我的嘴里甫一吐出,就被暴雨打湿,又被狂风卷得无影无踪。

    那个人没有听见我的喊声,依然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前走着,姿势一点都没有改变,步伐也一点都没有改变。

    “老人家,您是住住在这里吗?”当他走得更近一点的时候,我又更大声地喊他,可是我的声音依然很轻很弱,轻弱得连我自己都感到奇怪,轻弱得连我自己都必须仔细分辨才能听出来。可是,面对这唯一的有个“伴”的机会,我没有放弃,我也不会放弃。

    “老人家,您知道这是谁的宅子,是吗?”

    我想再大声一点,可是咽喉又涩又紧,仿佛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紧紧地塞住,张大了嘴就是喊不出大声来。

    那个人依然我行我素、用他那不急不缓的步伐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向前走着,走一步,歇一歇,再走一步。

    既然听不见,他总该能看见我吧。此时他离我的距离五米都不到,即使雨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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