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前些日子提起道安和尚来,近来我又听见关于那和尚的许多事,不知皇兄可愿一闻?”苻融手执黑子,正与苻坚下棋,突然缓缓说道。

    苻坚手拿白子,正思索,只道:“但说无妨。”

    苻融见苻坚落下一子,自己匆忙跟上,口中慢慢道:“我听闻,早年因为世乱,道安父母早丧,于是道安自小就被寄养在外兄孔氏处。他七岁发蒙,到十五岁时,对于五经文义已经相当通达,故转而学习佛法。不料他研习佛法越久,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于是在十八岁时不顾家人反对出家为僧人。”

    苻坚看着秤盘,思索着怎么落子,也思考着苻融为何要跟他说这些世人皆知的事情。

    只听苻融继续道:“但有意思就有意思在,道安和尚因为形貌黑丑,不为他的剃度师所重视,叫他在田地里工作。而道安却没一点怨色。数年之后,才开口向剃度师要佛经读。据说正是由于记忆力惊人,使他师父改变了态度,这才送他去受具足戒,还准许他出外任意参学。约莫在他二十四岁的时,他就在咱们邺城遇见了佛图澄。佛图澄与他一见如故,十分赏识于他。并且佛图澄还对那些因道安丑陋而轻视他的人说,此人有远识,绯儿等能及。也正因佛图澄不以貌度人,安道才就师佛图澄。”

    苻融见苻坚落下一子,急忙追上一子,接着道:“你说,我们当初在邺城这么多年,怎么就不知道佛图澄呢?你说佛图澄不以貌取人,我要是去了,没准我苦心孤诣一番,也能成为一方名师。”

    苻坚轻松落下一子,道:“怎么会不知道佛图澄,当年苻苌兄长不就拜访过……”苻坚说道这里,不愿再提,只接着道,“你输了。”

    苻融一看秤盘,一拍脑门道:“皇兄棋高一着,臣弟佩服,佩服!”

    苻坚笑笑,不以为意,问道:“你方才说的道安和尚,今在何处?”

    苻融想了想,答:“前些日子听闻在新野广布教化,如今却不知在哪儿呢。”

    苻坚起身,拿起一卷经义,负手边走边道:“我曾经在学经史子集时偷读了些闲书,书上说:新野境内有刘备屯兵新野时与诸葛亮运帷幄商谈军机大事的议事台,还有汉桑城、诸葛庄等遗址,算得上是个好地方。只是尝闻刘玄德曾与诸葛军师说,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他二人崇尚儒法并行,道安和尚到那里布施佛法,只怕是不妥。”

    苻融也笑,说:“他二人长眠地下多年,也未见得就葬在新野,若是在,他们能学点新东西,也是不错的。”

    苻坚拿着经义,不再与苻融讲话,苻融也知趣,退了下去。

    苟云沉寂了两三天才去向苟夫人请安,苟夫人看着苟云的憔悴模样,对苟云那日对皇帝的冲撞也略有耳闻,宽慰她了两句,只见苟云在面前哭到:“原是想着不得陛下恩宠,陛下能给我一丝半点宽慰,或是给我个孩子作伴,我也不至于如此。可是我这儿还没有一点动静,那小贱人倒先怀上了。母后,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苟夫人看着苟云,有些哀其不幸,却也怒其不争。只让她起来说话,在苟云起身,平静下来以后,苟夫人才缓缓道:“你既然只是要一个孩子,你就直接告诉皇帝不就成了。告诉我这个长辈有什么用,我插手你们的事情,即便是成了,你们夫妻间的感情,只怕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苟云闻言低头,她倒是从来没想到过这个层面,只听苟太后继续道:“至于别人的孩子,既不是自己的,杀了便是。”

    苟云听着苟太后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几个字,一时间心惊肉跳,却不知更大的风雨在后边。

    苻坚正读者经卷,心底静若止水,忽闻皇后求见,一时间皱起眉头来,说:“就说朕政事繁忙,不见。”

    话音未落,只见苟云粉面含春,已堪堪走了进来。苻坚有些不耐烦放下经卷,对苟云道:“你来做什么?”

    只见苟云屏退左右,突然向苻坚行大礼,跪在地上,抽泣道:“云儿知道夫君心底不喜云儿,云儿也不敢强求在夫君心中有一席之地,怨只怨云儿不懂事,才招致夫君如此不快。”

    苻坚见她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时愣了。她这是做什么,道歉?自省?还是别有所图。

    只听苟云继续道:“云儿到母亲那儿请安,母亲常问起孩子的事情。云儿往往不敢出一言以对。只是如今来,云妃已是怀有龙裔,母亲听闻此事,对云儿催问得更紧。云儿无奈,只能来求夫君,求夫君赐予云儿一个孩子。”

    苻坚听见这话,只觉得荒谬。原来她把一应称呼改了个遍,就是为这个事?指责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不等苻坚继续说下去,苟云抬起头打断他道,“云儿知道!”哭得梨花带雨。

    苻坚怒道:“你身为国母,竟如此不知廉耻!”说完欲走,苟云见状急忙抱住苻坚大腿,说:“云儿求你了,云儿求你了……”苻坚不敢回头看她,他怕他心软下来,做出什么有违内心的事情来。也不顾苟云苦苦哀求,径直走了出去。

    多日后,苻坚站在城楼上,忽见苻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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