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犷而嘹亮的歌声传遍了山谷,整齐划一的顿足和击掌声让地面都轻微的震动起来。低沉的战鼓引领着节拍,间或响起悠长的号角声和霜狼的长啸。

    霜狼氏族的庆典实在简陋,尤其是在一场如此辉煌的胜利之后。这些生活艰苦的兽人们甚至没有酒水来助兴,对他们而言,将原本用作储备的食物拿出来分享就是最大的奢侈了。但没有人对此表示不满。兽人们的庆祝方式简单而直接,只要能够尽情抒发内心的情感,那就什么都行。

    他们唱歌,跳舞,大声说笑,吹嘘自己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最精彩的部分往往伴有口哨,狼一般的嚎叫和同伴的拆台,让年幼的孩子们听得热血沸腾,双眼发亮。整个氏族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庆贺这场辉煌的胜利。喧哗声一直传出了很远,即使是没有参与其中的人也能够清楚的听到。

    艾伯特再次翻了个身,紧闭着眼睛,试图催促自己尽快进入梦乡。但在贴着地面听了几分钟狼嚎一样的歌声之后,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认识到自己现在根本无法休息。

    他干脆坐了起来。然后不无意外的在黑暗中找到了另一双睁开的眼睛。

    狄宁看起来根本就没有改变过姿势。他依然像是艾伯特在躺下试图入睡前所看到的那样坐着,凝视着已经熄灭的火堆。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并不平和的气息让艾伯特意识到了什么。

    “狄宁?”他尝试性的轻声唤道。

    金色的瞳孔应声转过来看他,但涣散的目光证明了这只是下意识的行为。足足过了两三秒,他的视线才汇聚起来。

    “怎么了?”狄宁就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停顿一样的问道,“他们吵的你失眠了吗?”

    “不,还好。”艾伯特带着一点违心说道,“你呢?也睡不着?”

    “回忆——不,思考。”狄宁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说道,“好吧,我在回忆。”

    “回忆什么?”下意识的发问后,艾伯特迅速的补充道,“我只是有点好奇,你知道的。”

    狄宁点点头表示明白,没有再说话。但就在艾伯特以为自己的问题已经无疾而终的时候,他却开口给出了回答。

    “战争。”

    艾伯特差点以为这句话是对着他身后的墙壁说的。但狄宁看上去并不在乎他正对着谁讲话。

    “我所经历过的战争,从来没有哪次是敌人中不包括部落的。”

    在入伍之前狄宁就以雇佣兵的身份和军队打过很多次交道。军队很乐意雇佣冒险者去完成那些最危险的任务,因为比起士兵的抚恤金,这方面的开销要少的多,也不会影响军官的战绩和报告的光彩程度。除了不计军功和来去自由之外,那段时间的狄宁就跟一个正在服役的联盟士兵差不多。他完整的参与了很多次大战,而那些时候,站在他对面的有一大半时间都是部落。

    “我很习惯砍开兽人的脑壳,每一个我所见到的。”

    就算只是出门巡逻或者运送物资,只要能顺带几个部落的脑袋回来,没有人会不交口称赞的。他们会拍着你的肩膀说干得好,相约下次一起再去杀几个。就好像目标不是会说话的智慧生物,而是数量众多的,危险又烦人的,只有脑袋有价值的野兽一样。

    “我看到过我的战友被剥掉全身皮肤悬挂在部落的旗帜下,手脚和内脏被取走做一些……别的东西。我看到过在用来实验法术和炼金药水的那些人,他们挣扎,抽搐,脸色惊恐又狰狞的样子被死亡永久的固定了下来。我看到过鲜血浸染地面,尸体堆积成山,旗帜和他们写给家人的信被丢在火中燃烧。而他们的家人在得知这一切后也会拿起武器走上战场,仇恨驱使他们无惧死亡。”

    在看到这一切之后,谁会去相信站在对面的那些家伙是可以沟通的?但是……

    “我有一个战友。他曾经是个很好的小伙子,正直,温和,怜悯,乐于助人——直到他在部落的座狼口粮中找到了他弟弟仅剩的那部分。”狄宁扶着额头,仿佛那样就能阻止自己皱起的眉头一样,“然后他申请调换去管理战俘。我亲眼看到他把一个兽人的眼睛挖出来,一根根的砍掉手指,从伤口处拽出骨头,在尖叫声中放声狂笑。没有一个人阻止他。”

    他的声音平静到冷漠,但艾伯特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后来怎么样了?”他勉强的问道,尽管一点都不想听到答案。

    狄宁困惑的看了他一眼,好像突然忘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似的:“什么——哦,你是说他吗?”他想了想,然后说,“他死了。那天营地里只有一小部分人,战俘暴动的时候他就在那儿。等大部队完成了突击行动回来以后,我们在营地里的六个不同的地方找到了他的每个部分——不包括内脏,没人认得出来那个。”

    “所以你瞧,”他若有所思的说,“其实我们的差别也不算很大。”

    艾伯特由衷的懊悔自己的提问。他无法控制的向外看了一眼,摸索着抓住了战锤的柄。冰冷的金属在圣光的感染下变得温暖了起来,稍稍驱散了一部分心中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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