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伊崔格说。

    尽管兽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但这句警告让他原本趋近于无的存在感再次浓厚了起来。雷诺和泰兰一起噎住了。他们对视了一眼,意识到吵架在当下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于是在共同的威胁面前迅速回归了同一个阵营。

    “对不起,先生。”泰兰歉意的说,“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

    伊崔格睁开眼睛,看向他们三个。

    “聪明的猎手不会在危机面前还和同伴争吵不休。”他慢慢的说,把目光投向雷诺,“想要获得认可,就先去证明自己,一张熊皮抵得上十句牛皮。”

    然后他又看向泰兰:“武器使用前需要先打磨,猎手拉弓前需要先学习。领袖知道他们应该去解决问题,而不是抛开问题。”

    说完这些话,兽人就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在少年们的面面相觑之中,房间里重归于寂静。

    ***

    狄宁把他的脸完全藏在了烛光的阴影之中,好掩盖那些让他的表情显得狰狞的肌肉的细微扭曲和抽动。惯于发号施令的嗓音变得越发低沉,压抑的呼吸像是从地狱深处的火海中升上来的炙热空气。

    “——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艾伯特摇了摇头。

    “再……温和一点,搭档。”他要求道,“这口气听起来还是太锋利了。你知道你不是去下命令的,对吧?”

    狄宁拧了一下眉头,又迅速松开,然后开始了他的第二十二次重复练习。艾伯特认真的听着,忍耐住想要叹气的冲动。

    “现在你听上去像是想要对方马上滚开。”他评价道。然后露出一个笑容试图安抚搭档显然正在飞速流失的耐心,“或者我们可以先练习一下别的——试着把头再放低一点怎么样?”

    狄宁看起来完全没有被安抚到。他的表情更加糟糕了,但终归还是保持在一言不发的阶段里。他缓慢的向前倾身,动作之僵硬就好像是被某个站在他背后的人硬生生的按下去的,而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而他只能做到控制住自己不去反抗这种压力。他举着一个空托盘的右手正细微的抽搐着,左手也无法控制的想要伸向腰侧的剑柄而不是仅仅停留在腹部。艾伯特不无庆幸的意识到如果不是他站在这里,即使换一个国王过来,狄宁大概也会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所有东西砸在对方脸上。

    他焦心的看着狄宁一点点弯腰,远在达到标准之前就截然而止。狄宁短暂的忍耐了几秒这种无法直视他人的姿势,然后像是一根被压弯的树枝一样猛地弹回了笔直的状态。

    艾伯特挫败的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失去了耐心,想要冲上去亲自把对方扳到符合标准的程度,而不去考虑自己在这一过程中是不是会被打成半身不遂——当然,这种说法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用来嘲讽他搭档暴躁脾气和武力的老笑话,艾伯特完全确定狄宁早就不会因此而揍他了。

    但他也确确实实的感到了烦躁,并且完全有权利为此抱怨几句。他们已经在基础步骤上耗费了很长时间,却几乎毫无进展。不过最后他还是让已经在嘴边打转的抱怨又被咽了回去。艾伯特有种强烈的预感,他的负面情绪会得到出乎意料的热烈应和,然后这个最合理的计划就会被彻底抛到一边,被某些不那么遵规循矩的方式所取代。

    他不确定自己能受得了这个。

    “再来一次。”于是他用让自己都觉得吃惊不已的温和态度鼓励道,“我确定你还能做的更好。”

    狄宁瞪着他。

    “不。”这熟悉的口吻让艾伯特确定他刚才关于祈使句和陈述句区别的全部教学都付诸流水了,但总算还是有后半句作为进一步的解释的,“我后背疼。”

    “我确信你在两个小时以前还没有出现这个问题。”艾伯特毫不客气的指出了这一点。察觉到他声音里隐约的火气,狄宁的态度软化了下来。

    “这是……”他用指节按摩着自己的脊椎,仿佛真的正在对抗某种难以缓解的恼人钝痛,“基于精神上的,我想。”

    “直接说你不乐意就行了。”艾伯特说,但他还是被搭档所表现出的认真态度所安抚了,“我猜你以前没什么机会鞠躬,是不是?”看到狄宁点头表示同意,他的好奇心不合时宜的升了起来,“那你通常怎么跟别人打招呼?我是说,对于那些能让你觉得有必要这么做的人。”

    “递酒杯或者亮刀子。”狄宁说,“入伍以后就敬礼。”

    “即使是对朋友?”

    “如果我的朋友想起来要找我,那通常意味着有什么麻烦他们搞不定了。当你一头冲进敌阵或者马上就要这么做的时候,还是把打招呼的时间省下来准备武器吧。”

    艾伯特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再次意识到他们两个从各种方面来说都是是天差地别。固然他们同样不愿意对他人卑躬屈膝,但他的骄傲来源于地位,他通晓社会运转的规则并心甘情愿的服从和利用它,以维护自身的利益。而狄宁身处文明与蛮荒的边界,他的自信来源于暴力。力量就是他的财富,权力和盾牌,让他不打折扣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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