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自己当年逃到东北的时候,不也是这么畏畏缩缩,胆战心惊吗?

    那马大年抬眼看了一眼张再生,却又迅速垂下眼皮,张再生感觉出他目光里的畏惧和躲闪,这时老八反应过来,他站起身围着这个陌生人转了一圈,一回身朝他挥了挥蒜钵似的大拳头,“喂,你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实话,要不我给你来一拳,你小子小心肋条骨。”

    马大年闭上眼,索性不说话了。看着他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张再生吓唬他说:“既然你不想说,那好,我马上把你交给森林派出所,听警察们说,他们正在抓犯人……”

    “啊——”马大年不由惊叫一声,睁开了眼睛,“是是,大哥,别别,我说我说,我其实是个扒手,就想偷点东西,结果让人家的大狗给撵上了,吓晕了,大哥,你们放我一马……”

    张再生没相信他的话,一个扒手小偷,怎么会这么衣衫褴褛,面有菜色?难道是流浪乞丐吗?可乞丐绝对不会害怕什么警察,这人一定有问题。

    老八又在马大年的眼前晃拳头,说要“打断他的全身骨头”,马大年开始胡说八道,一会说是关里逃荒来的,一会又说是得了病没钱治,不得已去偷盗……将老八气得火冒三丈,说:“我的参汤都喂了狗了。”

    老八老婆不耐烦了,“我说你们俩,快别审了,麻溜送派出所吧,呆会老八那个臭脾气忍不住了,说不定会打死他,倒惹了乱子了。”

    张再生将老八拉到一边,“大哥,嫂子说得对,咱们把他送派出所去吧,在你家里私设公堂,也不是个办法。”

    “好,咱们马上走。”

    “这个,是这样,你自己去吧,我家里还有事。”

    老八愣了一下,“好吧好吧,你家里有事,为什么不早说。”

    张再生笑了笑,也没解释,离了老八的家,顺着杜鹃湖边的大路,回到家里,孟吉尔芝责怪道:“你怎么才回来,我们娘俩都等了你半天了。”

    张望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他穿了一身工装,精神焕发,“爸爸,我已经在地质队报了名,下个月,就要跟着队伍去远方了,以后四海为家,走遍全国的山山水水了。”

    “唔,好,好。”

    孟吉尔芝觉得张再生有些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

    张再生将刚才老八家的事说了一遍,孟吉尔芝想了想,“误救了一个坏人,也没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老八自己送坏人去派出所了,我不愿意去那地方。”

    孟吉尔芝明白了,丈夫因为自己的特殊历史,不愿意接触公检法人员,多年以来,这成了一个心病,虽然在林场落了户,可当年那段“逃亡”的经历却形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凡遇到“公安”、“政审”之类的事情,总要心事重重。

    两个人都不想当着孩子说这些,张望即将参加工作,正要兴冲冲地“大展宏图”,夫妻俩自然也跟着高兴,一边吃饭,一边千叮咛,万嘱咐,张望则是豪情满怀的模样,“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工作上我会积极,生活上我会热心,我听说,地质队上都是来自五湖自海的人,就象个大家庭一样。”

    积极和热心,正是张望继承的父亲的品质,孟吉尔芝对这个倒是放心。张再生却轻轻摇头,“你以为,光积极和热心就能应付所有事情了吗?有些事情,总是出自你意料之外的,我要告诉你的是,在出现意外和失败的时候,不要灰心,就算是在绝望面前,也得要找到信心,人的信念,是最重要的。”

    对于“失败和绝望”,年轻人们总是考虑得最少的,张望有些不解地看着父亲,“失败?哈哈,爸爸,你是有点患得患失了吧,现在是八十年代,你们这些从文革时期走过来的人,总是这样,这叫做伤痕心理,你放心吧,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返了。”

    “你可别这样想,什么朝代,都有潮起潮落,世态炎凉,老生常谈有时候就是有它的现实作用。”

    孟吉尔芝将张再生叫到一边,悄悄地说:“望儿这回要进关,听他说要去好多地方,我想,也可能会去你的老家,要不要把你以前的事告诉他,如果真能到老家,就捎个信儿去。”

    “不要吧,”张再生不同意,“眼下虽然不搞阶级斗争了,可对于我这样有历史问题的人,也保不准公家是什么态度,再说,老家那边的情况咱们不了解,他年轻幼稚,拿不好分寸,惹出事来怎么办?”

    虽然话是这么说,张再生何尝不希望能得到老家的信息,如果张望能给老家的亲人捎个信,可有多好啊。看清爽的小说就到【顶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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