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蒙蒙亮芸珠便不安稳的睁了眼。

    她一整夜都没睡,刚才也不过浑浑噩噩的眯了一会儿,如今被从窗棂外斜照过来的光弄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又觉得眼皮沉而肿,浑身的不适,便靠在床头用手轻轻点着太阳**。

    昨个儿想了一晚上都没有好路子可走,孟家和大郑村的郑家岂是天壤之别四个字儿可以形容的,这样身份差距让她根本不敢往任何一个好点的方向去想,想到最后怕又哭起来,便直接将这些思路从脑门剔了。

    披着外衫又摸到昨日自己那身衣裳,还没干透,又冒了一天的风雨,好像灌了一身的泥沙。将衣裳套在身上时她甚至有被异物磨擦的不适,那贴身衣物湿漉漉就搭在身上的感觉也不怎么舒服。

    可她现在就是穿也得穿,昨个儿这家主人都发话了,让她今儿离开这里,总不能那人回来了她还衣衫不整,凭白让人觉得她……想到昨儿那骚字儿她便一身的膈应不衬劲儿,便又在屋里转转悠悠,想找个盆洗了脸。

    但任凭她屋里翻了个底朝天硬生生是什么都没翻到。芸珠怎么都没想到来了西北快半年的汉子家里竟连个洗脸的木盆儿都没有,说是做屠户的,她走遍了整家屋子除了门口那两串肉便是什么都没发现。

    这一贫如洗的劲儿看上去就跟被人偷了家一样,活生生没一丝儿人气。

    自己用手舀了水打理了自个儿,就坐在门口找了个太阳大点儿的地方,她自个儿也不知道去哪儿,便呆坐在这里。要是主人回来了要赶她走她再走,左右昨个儿已经被人觉得是不正经的姑娘,今儿加上条赖皮也一样。兴许是路都绝了,芸珠反倒放松下来。

    这家在咸城东侧,离着市集很近,即便是男主人凶名在外,周围也是有几户人家的。又觉得丢人,她便将脑袋埋在腿弯里,背后又是暖暖的日光,昨日一夜不成寐到了今儿便全数的化作困意。

    半瞌半睡的,直到半冷的风吹到身上她才一个猛子惊醒,原本的大白天也成了暗红色的,天际一大片火烧云卷卷而来。芸珠晃了晃脑袋,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干了,皱巴巴的,被风一吹鼓起,还怪爽利的。

    这时外头巷子里结伴过来四个人,两个人结组各拿着扁担挑了两桶东西往这边走,一身西北当地军户打扮。

    芸珠看见几人身上的衣服便想到周同,心虚躲开。但几人根本没注意她,只将东西提了进去,又一个个忙忙碌碌的,有的打扫屋子,有的去井里打水,不肖几刻这原本暗沉的屋子便焕然一新,活像是来了几个勤恳能干的田螺姑娘。

    旁边偷着看了一会儿,瞧着几人要走了,也没搭理她的意思,忙叫住这几位田螺姑娘,“几位军爷,这家的主人的呢?”

    其中一个粗着嗓子回她,“你说我们家大人,今儿一大早便被州长派去练兵了。得过几日才能回来?”

    练兵?姓高的恶名传遍整个西北,芸珠只从旁人嘴里知道这屠户平时过节都会给州府送礼,和几个当官的关系不错,练兵之类她却不懂,更不敢问出来露怯。

    “姑娘是大人的相好吧”,那军爷问了一句,没待芸珠回复,又扔了串钥匙给她,“这几天事忙,若有什么想要的可来州府找我,我叫吴三。”说完便挥手,带着三个人一齐走了。

    芸珠想叫住几人却不敢跟上去,毕竟咸城又是这样显眼的地方,她还怕被发现。太阳一落在外头待着更是渗凉渗凉的,很快缩着身子进了屋——打眼又瞧见了四桶几个人刚背来的东西,上头的盖子已经被去了,冒堆儿亮白的大米便幽幽探出了脑袋。

    两桶是米,另外两桶居然是面粉,在西北哪里能看到这么白的米面?又是这样满满四大桶,也忒——忒可爱了些。

    芸珠自被郑氏关起来打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昨个儿又累死累活跑了一天。现在看见这一堆饿的腿肚子都快发软了——又念着刚才那几个军爷说的话,他是认她是他相好了?突的就变主意了?

    芸珠安慰自己,如今只要他肯娶她便是最好的结果,否则就算周户饶了她了,日后这屠户一个多话阿爹阿娘都得抽她。

    而且他人虽然粗鲁些却也不是传言中那样可怖,况且又在官府里办事儿领着官家的钱,就算是屠户日后被人骂一声杀猪的,那也是天天有肉吃的行当。

    都是相好了,那她吃他点东西也不为过。

    想的是吃一点儿,她却接连在这里待了七八天。每天给自己准备点吃食,大米面粉这样的好东西,偶尔还有军爷们送来改善伙食的鸡蛋和肉肠,她还能寻摸着一个没人的点偷偷摸摸晒晒太阳,再舒心不过。

    姓高的一直不回来,她心里也总担心阿爹阿娘,芸珠本想扮作男儿偷偷摸摸去瞧一眼,没想到整个家里一件多余的衣服都没有。连她这几天洗漱都是裹着被子洗了衣服,又等第二天半干的时候穿上,因此这日芸珠便用身上剩下的银钱让几位军爷帮忙捎带了灰黑的布料。

    成衣她买不起只做个外衫半天便尽数够了。

    ——

    若说不舒坦,这几日怕没人比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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