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聪明人,儿宽想了聪明的办法——改实际征税为摊亩征税。

    每亩土地,核准田税四升。

    这样,百姓就不用在收税的季节,为了及时把税交上去而受到胥吏的一些欺压。

    官府征税也可以节省大量人力物力。

    可惜,儿宽没有想到的是——他在的时候,他无双的威望和地位,自然压得住一切牛鬼蛇神。

    但他走了呢?他死了呢?

    儿宽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人都是懒的。

    特别是官僚,是最懒的人群。

    官僚们是惯性生物,只要没出问题,没有火烧眉毛,他们一般是不肯做事的。

    尤其是儒家官僚。

    对于很多儒生来说,好不容易拣到官当了,难道还要去地方基层,去看泥腿子们诉苦?

    傻子才那么做呢!

    宅在官衙里,有事无事,谈谈风月,与士族豪强对酒当歌,纵论典故,岂不快哉?

    下面的人一看,呦,这么好忽悠啊!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情况。

    只能说,儿宽好心办了坏事。

    就像明朝的张居正,一条鞭摊丁入亩,想法和设想都很好,最开始实践也很好。

    但后面的和尚把经念歪了。

    以至于原本可能拯救明朝的改革,竟然成为了明朝的催命符。

    作为穿越者,张越很清楚。

    想要改变这个情况,就是废弃儿宽的聪明之法,改行张苍的笨办法。

    人家方法虽然笨,但同时也意味着没有太多漏洞!

    这个笨办法,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地方官的工作压力和强度要大增!

    特别是基层的一线胥吏,工作压力与强度,至少增加十倍!

    而汉室现在的问题,还不止如此!

    离开王富贵家,张越与刘进又走访了榆树里的三户平民百姓。

    所得到的结果与答案,与王富贵所叙述的事情几乎一致。

    除了田税外,更赋与口赋,全部被官僚们玩出了新花样。

    更赋就是践更税,按照汉律,百姓每年的法定徭役是一月。

    但实际上其实用不了这么多徭役,所以,在事实上,很多时候,并不需要服役。

    但胥吏们不管,有徭役征发,就征民夫去服役,不去就交钱。

    即使没有,也要交。

    甚至已经形成了固定的套路,若有百姓敢反抗,那他们也不会强迫。

    但是第二年,这个家庭就将面临最可怕的徭役——传役。

    他们将被命令,押送一批粮食,前往数千里外的边塞。

    虽然一路公家管吃,饿不死人。

    但,当这个百姓回家时,他将面临整整一年没有耕作,已经荒芜的土地。

    还有家中嗷嗷待哺的妻儿。

    到那个时候,等待他的只有破产!

    这比杀人还狠毒!

    口赋上玩的花样就更多了。

    因为,汉室地方官吏的俸禄,实际上是被摊薄到口赋和刍稾税之中。

    毕竟,如今地方财政困难,官府赤字严重。

    但,再穷不能穷官员,再苦不能苦领导是不是?

    官衙修葺,地方官想要搞一个什么面子工程,甚至县尊、县尉家的孩子满月……某某家娶了小妾……

    这些开支,统统被巧立名目的摊薄到了口赋和刍稿税的项目之中。

    于是,小民的负担被进一步加重。

    现在,仅仅是在枌榆社的榆树里,以刘进和张越走访的四户平民家庭的情况来看。

    他们占有的土地从三十亩到五十亩不等。

    他们实际要承受的田税,却是一百亩。

    他们还要额外承担不存在的更赋每岁三百钱,以及各级官吏的种种开支、俸禄。

    甚至县里大佬们的三大姑七大姨的生日、娶嫁开支。

    平均每户百姓的实际负担,超出了他们法定的合理负担的三倍以上!

    而且,越穷负担越重!

    换而言之,穷是原罪!

    你穷你该死!

    如此扭曲的世道,自然扭曲了人们的价值观。

    于是,关中人人追求富贵。

    无论是谁,用什么手段,只要他富贵了,他就会受到追捧。

    等到出了第四户人家的家门,刘进已经浑身虚脱了。

    百姓的现状和他们家的生活的困难,就像一把把利刃,扎在了他胸膛,让他呼吸困难。

    “张侍中,孤今日始知侍中为何要去太学鼓动太学生来基层了……”刘进喃喃的对张越道:“不至基层,不来百姓家宅,孤何知百姓之苦?何知生民之艰辛?”

    ………………………………

    “吾今日始知百姓之困啊……”

    在距离张越与刘进所在的新丰县数百里外,望着一片哀鸿,到处都是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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