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暖阁中自不会枯站,早有内侍太监搬来锦凳供他坐下,又奉来香茗。

    叶向高一边品着香茗,一边静静等侯。

    自他入阁以来,见皇帝的面屈指可数,不是他不愿见,而是皇帝不见他。

    三天前,得知关门军变后,叶向高就连夜欲往宫中面君,可惜却被挡住了。接下来的几天,他天天都上疏要求面君,可皇帝一点动静也没有。

    今日,皇帝终于肯见他了。

    叶向高打起精神,准备借这次难得的面君机会,将手中棘手为难的事一股脑处置了。

    终于,行动不便的皇帝终于在内监的搀扶下步入了暖阁之中。

    “叫相公久等了。”

    万历见叶向高要起身行礼,忙示意免礼,坐上御椅后,他将几封已经叫司礼监批过红的奏疏命内监递于叶向高。

    叶向高粗略看了眼,都是最近通政司递上去的有关各地灾情的奏疏。

    “陛下,逐日风霾,经年不雨,自京畿以至山之东西,河之南北,又至于西蜀,不少地方灾情严重。据各地奏称,已有数县出现流离饿莩之状,至耳不忍闻,目不忍见。臣恳请陛下赦免受灾之地数年钱粮,以令灾民能够重建家园。”

    “朕准了,具体事务阁老拟个章程,不必交朕,直接发下去叫地方处置便是。”对于救灾之事,万历从不含糊,否则也不会单独将这几封灾情奏疏给批复了。

    见皇帝肯纳自己意见,叶向高一喜,忙又道:“陛下,从来天下祸乱,皆由于人情之郁结。今日郁结异常,必有异常之变。科道官号称言路,非但朝廷耳目,亦系咽喉。咽喉一塞,则饮食皆无。今言官举劾条陈,一概不报。臣以为长此下去,言道必塞,实非国家之福。”

    叶向高是想趁机劝请皇帝开言路,鼓励科道上疏,做到疏疏回复,而不是如从前般不闻不问。

    结果,万历听后却沉默了下来。

    叶向高心中一叹,知道皇帝对科道的成见太重,一时难以改观。便不再多言,将着急要办另一桩大事禀道:“陛下,以往亲王入藩,最多赐田不过四千顷,今福王一赐就是十倍,然即便如此,陛下都不使福王归国,臣恐陛下因而失信于天下。”

    万历一愣,没想到叶向高话锋一转说到福王赐田的事上。他眉头皱了皱,摆手道:“祖制就有四万顷之例,朕不过效祖制而矣。”

    岂料叶向高却道:“陛下,臣查过,祖制无此事。”

    “…….”

    万历顿时很是尴尬,面色有些发红。

    “陛下,自古开国或承家,一定要循理安份,才能长久。郑庄公爱大叔段,窦太后爱梁孝王,皆赐以大的封地封国,然此二人结局又如何呢?”

    叶向高好言相劝,他始终认为皇帝给福王赐的庄田太多。虽说他已极力督促户部和地方办好福王庄田事,但直至现今,也尚未过半。所以,他想着是不是能够劝谏一下,减少福王的庄田数。

    万历听明白了叶向高的意思,他沉吟片刻,问道:“那相公以为呢?”

    叶向高忙道:“臣以为陛下下旨减一万顷,福王殿下再自辞一万顷。”

    万历听后,很是不高兴,不快道:“先生全力为东宫,可否少许惠顾一下福王?”

    叶向高正色道:“这正是老臣全力为福王着想。过去人们称万岁千岁,或我辈能活百岁,那都是虚语。如今皇上将近五旬,对福王仍宠爱不衰,若福王趁此时入藩,馈赠倍厚,宫中宝物如堆山,任意取舍。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万一时移势败,福王恐怕连应得的份额都难拿到,如此说来,老臣为福王着想何所不至,还能说不尽力吗?”

    “朕已经下旨,福王知道,贵妃知道,天下人都知道,现在叫朕改旨,未免强人所难了。”万历不想减免给福王的庄田,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太有些对不住儿子了。

    “如果这样的话,”叶向高顿了一顿,斩钉截铁道:“那就请陛下下旨让福王归国吧。”

    “这…”万历豁然而起,很是震惊,“这怎么行!”

    “陛下,藩王之国,祖制如何能违?”叶向高一脸不容商量的样子。他是首辅,朝廷大事需要他这首辅维持,皇帝的大事也要他这首辅点头,他若不配合,说句难听点的,皇帝也玩不转。

    万历有点急眼,内阁就叶向高一人,要是叶向高再和他闹翻,这朝政谁个替他管。

    “明年冬天是太后七十岁大寿,福王理应留下来贺寿,朕看,暂不叫福王归藩,推到后年吧。”万历耍起了小心眼,硬的不行就软的,哪怕他这皇帝没面子,丢人,低声下气都行。

    对皇帝的小算盘,叶向高却心明如镜,他不为所动,坚称道:“福王今科可以预先过庆寿礼,待明年春如期回藩国。”

    “也不必这么急吧?朕就这几个儿子,实在是舍不得他们走啊。”万历很是不安,看着叶向高的眼神有些可怜。

    “外廷早就传说陛下打算借贺寿名义,留下福王。陛下真这么做了,朝廷必不安宁,太后若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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