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府中的一座宅院内,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闭着双眼,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在他的下方坐着一个头戴玉冠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狭长的眼睛下面,两片薄薄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有些尖酸刻薄之相。

    少年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热茶,开口道:“父王,按照行程,这个钦差大臣已经要到鄱阳湖地界了,咱们要不要给他送一份大礼?”

    坐在上方的中年男子正是当代宁王朱宸濠,此刻他慢慢睁开眼睛道:“京师传来消息,宜合酒楼出了变故,紧接着朱祐樘便派遣钦差大臣巡查江西,这位钦差的来此必有所图……”

    “父王,他分明就是伪帝派来探查咱们虚实的,如今伪帝已经起疑了,咱们一定不能让这个钦差活着离开江西。”

    “椽儿,不可再称朱祐樘是伪帝……”

    朱拱椽尖声道:“父王,这大明的皇位本就该是咱们宁王一脉的。他朱祐樘一脉的祖宗卑鄙无耻,背信弃义,说好了靖难之后划江而治,然而事后不仅没有和咱们宁王一脉共天下,还将宁王府的封地改到了南昌,如此卑劣无耻之徒根本就不配做我朱家子孙,孩儿叫他伪帝有何不对?”

    朱宸濠抿了一下嘴唇,道:“总之,不可被外人听到!”

    “哈!”朱拱椽哈哈大笑道:“外人?现在整个南昌府哪里还有什么外人,不投靠咱们宁王府的官吏乡绅就只有死路一条,父王,咱们何时出兵北上,将祖宗基业夺回来?”

    朱宸濠皱着眉头道:“朱祐樘自登基以来,善于以小惠蛊惑百官,心怀妇人之仁却被别人说成宽厚仁慈,如今他皇位稳固,天下归心,决计不是发难的时候,咱们静观其变,先扩大势力,再作打算。对了,咱们的水军操练得如何了?”

    “经过这几年的积聚,如今甲士已经两万有余,水战当世第一。不过人心思动,总有一些贱骨头不知道安分守己,妄想逃离军营,只要发现这样的,孩儿一律将他斩首示众,震慑其余军士。”

    朱宸濠颔首道:“你做的对,一定不能走漏了风声,咱们现在还不是朱祐樘的对手。再这阵风头过了以后,孤会进京请求恢复三卫兵权,到时候咱们就可以明着招兵买马了。”

    “父王……”朱拱椽迟疑了一下,道:“东瀛浪人善于水战,悍不畏死,若是招纳一些进入军营,那咱们的水军必将战力大增,不知父王意下如何?”

    “倭寇?”朱宸濠沉默片刻,道:“也罢,等孤做了皇帝以后再将他们都清除掉,绝不能在史书上留下污点。那招募之事就交给你了,做得隐蔽一些。”

    朱拱椽大喜道:“等父王做上皇帝以后,这史书还不是任由您书写?水军之事父王可尽托孩儿之手,孩儿定然不辱使命。那这钦差……”

    “你看这办,最近我要与你母妃游玩鄱阳湖,不想被人打扰。”

    朱拱椽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道:“孩儿明白了,保证不会有人敢打扰到您和母妃。”

    ……………………………………

    越过九江和庐山,两条大船一路驶向了鄱阳湖。

    鄱阳湖,古称彭蠡,彭者大也,蠡者瓠瓢也,说的便是鄱阳湖如大瓢一样,也像一只巨大的宝葫芦系在万里长江的腰带上。

    浩渺鄱湖水接天,波翻浪涌竞争先。连江通海胸怀广,滋养生灵岁复年。鄱阳湖上承五河之水,下接长江。丰水季节浪涌波腾,浩瀚万顷,水天相连;枯水季节水落滩出,野草丰茂,芦苇丛丛。湖畔峰岭绵延,沙山起伏,土地肥沃,候鸟翱翔,牛羊徜徉,一片汪洋水,养育了生长居息湖畔的万物生灵。

    “好水,好水!”曹唯坐在甲板前头的太师椅上,摇头晃脑道:“湖水清澈,本官忍不住要作诗一首,古有那谁七步成诗,今日本官三步为限,此情此景,定将流芳千古……”

    站在后方的众人不禁大翻白眼,其他人跟着曹唯有些日子了,对他的脾性有着深刻的了解。屈大亮虽然跟着曹唯没几天,也对这位钦差大人的秉性摸透了几分。

    懒!这位钦差大人真是懒得一塌糊涂,整日坐在船舱中的太师椅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的都是最为精贵的食物。屈大亮以前做富家小姐时都没吃过如此美味的佳肴,但在这位钦差口中却被说成粗糙不堪,难以下咽。

    除了懒散以外,这位钦差还非常不要脸皮,每天都要把太师椅搬到甲板之上半个时辰,也不顾男女之别,脱下外衫,说要晒什么太阳浴。然后就开始陶冶情操,或借今怀古,或大笑不止,或吟诗作对……

    屈大亮这几日也恢复了本来面目,不再刻意地保持一副凶狠的神态,跃鱼给她找了一身女装,她也不扭捏推辞,穿上以后俨然是一个大家闺秀,真的很难再把她和当初的水匪头子联系到一块。

    看着曹唯悠闲自得的样子,屈大亮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句:真特么的……

    忽然,瞭望台上的一个甲士朝下喊道:“大人,前方湍流处有几十条小船逆流而来,船上坐满了拿着钢刀的大汉,看样子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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