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好好整一顿。”

    “都是兄弟,这说的什么话。”黄石不满他说什么辛苦麻烦,钵大的拳头砸上张忠的臂膀,道,“都是给大爷办事的,快去回话吧。”

    张忠眉头都不皱一下,道:“行,你先带着弟兄们走起来,我一会儿就回来。”

    张忠作为巡逻队的队长,在外院的权利还是比较大的。这时候他独身一人在外院行走,遇上的婆子园丁纷纷问好,他也一一谢过了诸位的关心,少不得又延请一番让来喝新生小儿的满月酒。诸人仿佛得了偌大的脸面一般,纷纷笑着应了。

    见这汉子穿着扎扎实实的灰色布袄,衣襟边上还绣着“总队”这两个黑色描金的字眼,新招来的外院花匠赵小二羡慕地说:“这才是一个汉子的样。”然后被自己的爷爷、老赵头狠狠地一记拍在了后脑勺。

    “想什么呢,不想一些正经的。”他收了手,拢在袖子里,斜眼睨着自家孙子,道,“老实点,干好你的活,要是出了半点差错,你爷爷我半辈子老脸还要不要?”

    赵小二赶忙缩头弯腰,抱起地上的花盆,讨好地道:“哪能出什么差错啊,爷爷。”

    老赵头背着手跟着他,心痒痒地摸了摸腰间,这才想起这里是林家,不让抽旱烟的。因为生怕自己忍不住,他也从不带烟锅来。啧了一声,遗憾地放下手,老赵头觉得这林家哪都好,月钱丰厚规矩大点也忍得,就是不能抽旱烟实在是憋死个人。

    谁让这林家大爷不爱烟味呢,小孩子家家的,也难怪。

    “长了一张聪明脸,偏偏肚子里是个憨货,不开窍。”老赵头嘴里嫌弃着自己这个二孙子,心里却道,不开窍也好,省得像那不省事的大孙子,尽学他爹油嘴滑舌的腔调。又提点着,“这也就罢咯。你手上的活倒是真真的,要不我也不带你进林家,今天带你走的路,都记着了吧?”

    赵小二扯开一张笑脸,道:“记着了,爷爷。”

    老赵头点点头,道:“记着就好。听爷爷的话,以后就安生在这里干着,除了刚才那几步路,多一步都别走。以后啊,把短契换成长契,好多着呢!”

    “哎,晓得了。”

    外头园子里,赵家爷孙俩的谈话无人知晓,但是类似的心思在下仆中却是普遍的很。便是正往外院书房走去的张忠也常想着,愿意在这规规矩矩的林家踏踏实实地做事。

    不过,相比于了解地少的赵家爷孙,这一次被林家大爷亲自指派了要事的张忠,对这位模样稚嫩、却早熟聪慧的东家更为了解一些。

    正是这样,才让他更加死心塌地的效忠林瑜。

    自他十五岁成丁以来,他当过募兵,后来借着伤解了甲,闲了没几个月就被老乡担保着进了林瑜大舅张家的商队。那么些年一直在走南闯北,过得马背上的日子。因而不敢说见过了大半个靖朝,小半个还是不夸张的。

    但他也从来没见过像林家大爷那般的孩子。

    聪明?当然不止聪明。离开家门数十年,张忠不是没听说过能过目成诵、指物成诗的天才,如今呢?籍籍无名罢了。

    而林家大爷不一样,他并不只是仅仅一般程度上的天才。在张忠看来,所谓聪慧只是在读书上多占一些便宜,然而林家大爷和其他人事不一样的。

    或者说,他和张忠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就好像……张忠使劲想了想,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他是个大老粗,也就是来了林家,得了大爷的看重后才多识了几个字,让他总结还真是难为他了。

    脚下的路已经越来越接近外院书房,张忠连忙收敛起乱七八糟的心思,垂头谨慎地再过了过自己一会儿该说的话,该有的应对。这才深吸一口气,站在书房的门前,举起拳头努力轻轻地敲了敲,生怕惊动了里面人一样。

    “进来。”张忠听得里面一声清亮的童音,忙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手,推开门。

    比起待在内院自己的房里,林瑜更爱一个人待在外书房。早先这是林父的地方,如今归了林瑜了,他也没大改。长桌高凳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有些不适宜,他便窝在榻上,冬日拥被,自在得很。

    如今有人来了,林瑜也不下来,懒懒地唤人进来,指了椅子让他坐,才问道:“你现在回来,可是有结果了?”

    张忠见林瑜一副拥被懒散的模样,行礼之后不敢多看地垂目束手道:“属下一路悄悄打听过去,直走到金陵,才找到了那稳婆一家的下落。”

    “金陵?”林瑜微讶,合上书道,“走这么远怕是有外人相帮吧,那家可没这么大能耐。”

    那家便是当初想要霸占林家财产,最后没成的一家。从林瑜这一辈算,两家的太爷爷还是亲兄弟,林瑜还得叫那家如今的家长一声二叔爷。

    据家里的老仆说,当年林瑜爷奶去世的时候,他们家就打过主意,只不过那时候林父已经中了秀才,这才没敢太明目张胆,只得了些好处也就罢了。林父守孝数年,除孝后一朝考取了举人,他们便再没了声息。

    后来,林瑜幼年父母双亡,他们总算是逮着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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