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

    我思故我在。

    唯有思考,才是活着。

    王艾尔想,这样想。

    因为,除了思考,也做不了什么了。

    所谓的神魔之誓,说到底不过是这个世界上约束限制魔鬼与神灵的规则。虽然关于这个规则王艾尔尚未知晓全貌,但是也有一些模糊的内容可以推论出来。

    首先,神与魔无法于枫之大陆现身。虽然王艾尔觉得自己脚下大地更有可能是一颗星球,但自从亲眼得见绿色太阳在空中冉冉高升,他便开始怀疑自己脚下这片大地的真貌,但无论如何,神魔是不能现世的,除非身在在它们的结界内——关于魔鬼的结界尚未知晓,但神树内神灵是的确能够现世的。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枫之大陆或者整个人类世界被某个结界所庇护,这个结界的力量就是法则本身。但这样推断,就会产生更多问题,王艾尔虽然没有学过哲学,但是也知道“奥卡姆剃刀原理”,“如无必要,勿增实体”无论在哪个世界,只要大脑还能正常运转,那么都有其作为探索工具的价值。

    其次,在枫之大陆上,所有生命体所能控制的能量——或者说其力量都会受到约束,也就是十二级强者便是人类的顶点这一法则,同样适用于神魔。实际上,所谓十二级强者并非人类真正的终极,凯因就曾这样推测过。因为身为十二级强者的凯因每一次尝试突破,都会感受到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其阻碍,体内的魔法通路也好、能够转换的魔力量级也好,都被死死卡在被称为十二级强者的屏障前。

    但人类身体的开发还没有到达极限——凯因明确作出了这样的结论,十二级上还有更强大的存在。本来,王艾尔并不认同凯因这样的猜测,毕竟这个世界是创世神的玩物,是创造出来给穿越者玩乐的天堂——这是王艾尔穿越后半年来一直坚信着的,直到第二次死而复生之前,王艾尔都这样坚信着。

    但是,如今看来,事实却似乎没这么简单。创世神是未必存在的,十二级强者的规则也似乎不是什么铁律,抵达这个世界后,或因机缘巧合,或因其它原因而获得的信息,有极大可能是可以被推翻的——简直就像现实世界一样。

    是的,这里完完全全就是现实世界,而并非什么穿越者的游乐园。

    但是,如此一来,自己脑海中关于创世神的记忆又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死而复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啊啊,这一切实在是——

    “好混乱,好想回家。”

    回到,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

    回到,自己生活了十九年,无比熟悉的世界。

    回到,没有神魔,没有魔法,没有神术,没有武技内力,没有在这个世界经历一切的世界。

    情感终于从口中涌泄而出,就像呕吐一样,无论是喉咙,还是嘴巴都挡不住这股热流。

    “回家。”

    死亡后,就能回家吗?其实王艾尔想要这样表达,但因为没有听众,所以无论怎样表达都好。

    毕竟这是相当于认输一样的宣言,相当于否认掉穿越后至今这不到一年经历的宣言。

    黑泥已经涌现出来,不知为何,突然从眼前涌现出来。不是从自己面前的世界,而是从下睫毛到上睫毛,整个世界,都被黑泥吞噬了。

    呼吸,也有些困难了。是因为坠入黑色泥潭的缘故吗?

    王艾尔伸出手,想要呼救,却再也张不开口。

    黑泥,灼烧着每一处皮肤,但眼睛,还能透过黑泥看见一点光。

    虽然不知道这缕光线的名字,但毫无疑问,光象征着希望。

    所以,只要伸出手……伸出手就能获救?

    “艾尔!”

    是温莎的声音呢——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真没想到,这处天堂,居然会这样崩塌——我终究还是,错认了自己?

    “你一个人在那里发什么疯?”

    温莎慌张的声音,终于将王艾尔从黑暗中揪回了现实。

    是一张慌张的脸,她眼角甚至还有泪花——

    “是你救了我?”

    “喂喂,你的记忆还好?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啊啊……真是个困难的问题,简直比数学高考最后一道大题更困难。

    王艾尔心中响起一个声音:“我可一直都不是优等生啊。成绩、体育、人际关系……我都称不上优秀的程度。可是,为何是我。”

    “他的思维已经彻底混乱了。”

    西尤娜的声音。

    王艾尔认了出来。

    “思维……混乱……”

    机械般地发问,嘴巴也机械般开合。

    “果然,还是揍他一拳?”

    “……我看不用了,他已经……”

    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不过,这里明明那么空旷开阔,为什么会又这么多回音……

    视野,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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