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福儿又道:“按说梁帅之举,朝廷本该大力鼓励,奈何,”她顿了顿,道:“朝廷积弱已久,便是原本从淮南拨掉的粮草也因乱民横行,而彻底搁浅,更别提防守外敌所需的辎重和甲胄刀枪了。”

    “这如何能行?”

    管大不止一次的上过战场,最知道工要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

    “谁说不是,”柳福儿叹气。

    “梁帅清廉,财帛有限,即便倾尽家财,也只顾得了将士们身上的甲胄和武器,其他的就,”她微微摇头,露出无奈之色。

    管大紧抿着嘴,抬眼见梁二及众人都露出戚然之色,心不由软了几分。

    “县里倒是有粮仓,存了些去年的沉粮,明府前两天才刚发话,说要典卖出去,你们若是急需,我可以做主,把那些拿出来。”

    “当真?”

    梁二惊喜不已,片刻又有些为难。

    管大知他囊中羞涩,便道:“银钱之事你不需担心,我来想办法。”

    刘大偷瞄管大,咧了咧嘴。

    依他的了解,这位武安县的县令可不会贱卖沉粮。

    上千石的粮食,买下来可不是个小数目,管家这次可要倾家荡产,没准舅娘的嫁妆也保不住了。

    柳福儿捕捉到刘大那一瞬间的神情,否决道:“这样不好。”

    她道:“武安有囤积大批粮食的仓库,想来这里的明府跟上层关系不错。”

    管大点头。

    柳福儿道:“自古以来,上下级维系关系,最好的方法就是利。大约,这些粮食所得银钱,不会全数归武安明府。”

    “如果我估计没错,再过些时候,还会有人过来川蜀之地寻粮,到时粮价定会上涨。”

    “别处涨价,你这里却没有半粒,明府怎会不怪罪与你?”

    梁二想要粮,却不想牵连袍泽,便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没有本钱,就只能做无本买卖了,”柳福儿笑眯眯的。

    “这个好,”梁二哈哈大笑。

    管大侧目看侃侃而谈的柳福儿,没想到瘦弱单薄的小郎出手却很霸道。

    柳福儿拱手道:“只是此事还需县尉帮忙,不然定不能成事。”

    管大没有出声,刘大着急的扯他袖子。

    管大看了眼他,才道:“管粮仓的就两个护卫和一个小吏,我可以帮忙调开,但现在的问题是没有船,另外出城的闸口,没有明府的手令,他们根本不会放运粮船出城。”

    “这么严,”柳福儿皱了皱眉,问管大,“这附近几百里,除开武安,还有别处有粮仓吗?”

    “有,”管大道:“不过都比较小,只有武安靠水,地也好,每年都能得个好收成。”

    柳福儿左手捏着右手指尖,半晌她侧目看梁二,道:“若再等些时日,边关那边可要紧?”

    梁二眉头皱紧,最终轻摇了下。

    柳福儿舒了口气,道:“那咱们再等等吧。”

    她道:“只是要劳烦县尉家眷多出来游玩几遭了,不然那些兄弟可是进不去了。”

    “没问题,”管大笑道:“我这就回去准备,傍晚内子便会过来。”

    管大说罢,起身告辞。

    待到天色擦黑,一辆马车姗姗而来,孟三娘撩了车帘下来。

    因着天晚,宵禁就要开始,众人匆匆见礼,也顾不得寒暄,便按事前说好的,由柳福儿和梁二与周小六先打前锋。

    车子在宵禁的前一刻来到城门外,守门兵丁急着关门,见到车上的标记,只草草看一眼,便放他们入内。

    耳听得城门吱呀吱呀的沉重声音,柳福儿和梁二对视一眼。

    如此真材实料的大门,想来闸口那边也不差多少。

    车子摇晃着进了管家后门。

    刚一挺稳,就听管大招呼人来拆车板。

    几声咔咔的响动之后,车板拆下。

    挤成一团的三人分三个方向散开。

    梁二和周小六各有武艺在身,只一个翻转,便扶着车板站定。

    柳福儿为怕自己身份暴露,一直紧紧缩成个团,这会儿松开,她脑子是反映着要扶着车子站好,可惜身体不争气,胳膊腿全酸麻得好似坐上电门。

    眼见她就要后脑壳着地的摔个结实,管大急忙上前去扶。

    梁二一个滑步技巧的挡开管大,健臂一捞,就把柳福儿如拎包袱样的揪起。

    “疼,疼,”柳福儿痛苦的皱着眉头,凄哀惨叫。

    梁二收了收手劲,也跟着皱眉。

    看到她站定,才松手道:“你就不能稳当些。”

    柳福儿四肢和肩膀都胀麻得厉害,胳膊还残留着他手指钳过的痛楚。

    过多的疼痛渐弱了她语言的对抗能力。

    这让她实在很不甘心,奈何此时不成,便只好拿眼一下一下的剜。

    管大呵笑着打圆场道:“车子狭小,委屈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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