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要去偷样东西,如果偷不到,咱们可能会被你阿娘赶出府。”

    魏迟脸一垮:“可三炷香太长了,如果我小一点,还能吐泡泡逗阿娘,要不尿裤子弄脏她裙子……”

    魏尝眼睛一亮:“谁说五岁不能尿裤子?快喝点水,去尿一个。”

    魏迟只好一顿猛灌,憋着一肚子水,哄着院子里的仆役带他去主院,不料还不到正厅,便见薛璎已用完膳,看样子准备回书房。

    他心一急就撒腿奔了上去,到了她跟前,仰着个头脸蛋通红,粗气喘个不停。

    薛璎稍稍一愣,低头问:“跑这么急是怎么?”

    魏迟摆摆手,示意等他把气喘明白了再说。

    她便站在原地静等,待他喘了一阵,才以眼神再问。

    魏迟原就是被赶鸭子上架,跑了一段,早将魏尝的教诲丢在脑后,一时也记不起下一步该做什么,只好说:“薛姐姐,我想尿尿!”

    “……”

    从偏院心急忙慌跑到她这儿,却是想尿尿?那怎么,是要她亲手给他把吗?

    薛璎问:“你们那儿没有净房吗?”

    “阿爹……阿爹用着呢,太臭了,我受不了!”

    她轻咳一声:“那你叫下人带你换一处就是了。”

    “我就觉得薛姐姐这儿的好!”

    薛璎与身后傅羽对视了一眼,而后低头道:“要我带你去?”

    魏迟点点头,双腿一夹:“我忍不住了,薛姐姐。”

    薛璎笑笑,给傅羽使个眼色,然后拍拍他的肩:“跟我来。”说罢便领他去卧房,一路问他方才吃了什么,吃得可饱。

    魏迟在她面前向来乖顺,她问什么便答什么,待尿完出来,心想三炷香还不到,便又说想瞧瞧她卧房里好玩的摆设物件。

    薛璎耐心相陪,直到两炷香后天色大暗,银月初露,才说:“天黑了不好走,我叫人送你回去。”

    魏迟实在编不出话了,只好随仆役离开。

    薛璎站在门边,望着他的背影弯了弯嘴角,继而转身疾步往主院后墙走去,还未出廊庑,便一眼瞧见三丈远外墙头一个鬼祟黑影,似是什么人正抱着两卷简牍预备翻墙而出。

    “魏公子。”在他一条腿迈过墙沿的一瞬,她笑着喊住了他。

    墙头人身形一僵,缓缓回过头来。

    薛璎面上笑意不减,边上前边道:“良辰好景,墙头望月,魏公子好兴致。”

    魏尝骑跨在墙头,一手掌着书简,一手摸摸鼻子:“这么巧,长公主也来……赏月吗?”

    她站定在墙根仰头道:“来看书。”说罢一指他掌中物。

    月光下,她眼底的笑意深得危险。

    魏尝一不做二不休,默默压了压惊道:“为何非要看卫飏给你的书?”

    他这理直气壮的模样,倒叫原本理直气壮的薛璎稍稍滞了滞,问:“为何不能看卫飏给我的书?”

    没有别的解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魏尝深吸一口气,道:“因为……”

    薛璎笑望着他,似乎笃定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皓月当空,清辉漫天,如水月光染上他眉峰鼻骨,映照得他脸上一笔笔都似刀裁般明晰鲜亮。

    他正色起来,薄唇一动,说:“因为我喜欢长公主,不想你分心给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如她所料,接下来一连几日,魏尝都闷在屋内不见人影。唯独他那个偏院老传出乒乒乓乓,噼里啪啦的动静,叫外头仆役、侍卫从早到晚心惊胆战,生怕他干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将整个屋子都给拆了。

    但薛璎觉得尚可接受,毕竟她公务繁忙,白日多不在府。

    如此过了七日,第八天,她下了朝,正与冯晔在未央宫私下谈事,忽然得了林有刀递进宫的消息,说魏公子的宝贝造好了。

    冯晔闻言,当即好奇询问是什么宝贝。

    薛璎又哪里知道,说不理他,将正事谈完再说。

    姐弟俩正提到太后。

    冯晔神情恹恹道:“阿姐,我着实演不下去了。她三番两次对你动手,你却要我傻子似的与她亲近。你不晓得,我每日向她问安,瞧见她那虚情假意的笑,肚子都冒咕噜泡!”

    “阿姐与你说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秦家兄妹意欲谋权,当下首要一关,便是除掉奉先帝遗命摄政的薛璎,取她而代。只有冯晔表现得易受蛊惑,存在被掌控的可能,他们才不至于太快向他下手。

    薛璎叫他装傻,是拿自己作挡箭牌保护他。

    冯晔叹口气,说:“昨日她还与我旁敲侧击的,提了你日后婚配一事呢。”

    薛璎无波无澜地道:“怎么,要给我许人家?”

    “大概有这意思,但没指名道姓。”

    薛璎弯唇一笑。经过此前卜筮一事,秦家不可能不对冯晔心生怀疑。秦淑珍是在试探弟弟的态度和底线。

    “你话里话外,先顺着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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