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地处于京畿,遍地豪强,其中的佼佼者纪氏与张氏,都成功转型为了文化士族,享有清誉,不仅于台省位列公聊,同时在乡里也盘根错结,难以计数的中小乡豪甘为羽翼。

    但是要说在丹阳地界的隐性影响力,恐怕还不如鲍氏,鲍靓被尊称为老神仙,又执天师道大祭酒,于民间施洒符水,为人祈福,谁家有事都会来求,几乎网罗了各个阶层。

    整个庄子里,充满着浓烈的天师道色彩,那时的道教还比较原始,远不如后世华美,也没有仙风道骨的氛围,只是在庄里各处竖满了道幡,一些重要的建筑还贴着道符,正中一尊大殿专门供奉三官帝君,即便是庄中佃户,都能口诵一二道经,并以老神仙的信徒自居。

    当然了,江南地面上并不是鲍靓一家独大,天师道内部本就混乱不堪,既便是现今的道教,还分为南北两派,而当时江东的天师道派系共有七八个山头,既有来自于北方,被石赵迫害不得不南奔的张氏和卢氏,也有丹阳本地的郑氏,三吴一带的陆氏等诸多名号,各有各的地盘,彼此之间也是视如仇寇。

    这倒是让杨彦理解了鲍靓为何声称得仙人阴长生授艺,这是掌握话语权,把名份大义抓在手啊,只是说着说着连自己也相信了,挺让杨彦无语的。

    杨彦津津有味的打量着庄里,不时以古怪的目光望向葛慧娘,这个小娘子好象从来没有诵过道经啊。

    葛慧娘俏面一红,嚅嚅道:“杨家郎君,你可别这样看我,我对天师道是不感兴趣的,仙人阴长生曾自称,世间有四十五仙,加他四十六仙,如果有这么多仙人在世上,那他们为何会对人间的灾难视而不见呢?难道人成了仙,就非得绝情寡欲么?”

    “嗯?”

    杨彦惊讶的看着葛慧娘,身为道教世家的嫡女,有这份觉悟不容易啊。

    葛洪显得有些讪讪,袖子一挥:“休要乱说。”

    葛慧娘吐了吐舌头,躲在了鲍姑身后。

    鲍姑摇摇头道:“彦之你别见笑,慧娘从小就爱胡思乱想,家君每次见着她呀,都恨其不争,我和葛郎也不愿强迫于她,只得由着她了。“

    葛慧娘不依道:”阿母,慧娘是娘子,娘子的职责是相夫教子。“

    这话一出,葛洪和鲍姑的面色都有些精彩,葛慧娘也意识到失言,又躲去了萧巧娘身后,可是萧巧娘的身量和她差不多,遮挡不住,于是荀灌扑哧一笑,把葛慧娘拽了过去。

    杨彦也是心中一动!

    葛洪与鲍姑自慧娘之后再无所出,看其夫妻恩爱的模样,不可能不行人伦大礼,这怎么看都不正常,再观鲍靓,也只有鲍姑一个女儿,难道是与服用的丹药有关?

    要知道,重金属中毒,不仅影响建康,还会影响到男性生殖。

    杨彦有马宝,配上药材可以解去重金属中毒,可是怎么拿给葛洪呢?

    直接说你那方面有问题是不行的,甚至托言能解去丹毒,葛洪都未必会要,毕竟丹药是葛洪自己炼的,要了就等同于承认自己炼的丹有问题。

    这只能留待以后再说,好在葛洪筋骨强健,数十年之内,丹毒并不会危及生命。

    说话间,一行人被引入客舍,各自洗漱,鲍姑也吩咐佃户杀猪宰羊,置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第二天一早,就领来了两百户部曲。

    男男女女,有老有少,约有一千多人。

    鲍姑说道:“这位是东海国相杨彦之,即将北上赴郯城就任,老神仙有符诏,命尔等改投杨彦之门下,随府君征战四方,荡尽天下阴邪,亦可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那一千多人毫不犹豫,齐齐施礼:“谨遵老神仙法旨!“

    鲍姑又道:”还不参拜府君?“

    “我等拜见主公!”

    千余人又转向杨彦施礼。

    “这……”

    荀灌等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杨彦也暗汗,到底是宗教世家啊。

    宗教这种东西,虽然愚民的成份相当大,却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看看鲍氏的部曲就知道了,在执行命令上雷厉风行,在忠诚上也显然超出萧氏与朱氏拼凑出的三百户部曲。

    诚然,手下掺杂着这样一支道军不可能没有隐患,但杨彦一穷二白,根本没得选,其实天师道流传于江南,淮北没有天师道生存的土壤,杨彦倒不担心天师道会在他的手底下慢慢坐大。

    杨彦抬手微笑:“诸君快快请起,世叔母既将诸君交托于我,今后我与大家同甘共苦,祸福相依。”

    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拱手道:“承蒙主公不弃,我等誓死相随!“

    ”请问先生名讳?“

    杨彦问道。

    中年人道:”属下得老神仙赐姓鲍,名叁!“

    一般来说,能被赐予主家姓的部曲家丁,除了忠心,还都各有才能,因功晋姓,于是问道:“你们当中,有多少赐姓为鲍?”

    “属下鲍令!”

    “属下鲍潜!”

    “属下鲍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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