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告退:“君父,儿臣不孝……”

    帝王之家,当儿子的想要孝顺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卫公宽慰道:“身体不适就让医师去诊断一下。丁祇,传令让寡人宫中的医师去太子宫给太子诊断。”

    “君父,儿臣没病。”

    太子跪倒在地上,后背完全被汗水浸透了,内心的恐惧被一点点的放大,甚至有种大限将至的绝望,让他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在阉人的搀扶下,太子训离开了议政殿。

    而渠义继续对边子白案最后一个重要证人的审问工作。

    “仲叔牙,据你妻子说你给边子白送礼,不仅倾其所有,还将自己妻子的嫁妆中最为珍贵的绸缎都送给了边子白。而且小礼不断,三五天就送一次,难道就仅仅是边子白对你的同情能解释的吗?”

    仲叔牙抬头看着渠义,执拗道:“小臣活着,不过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一雪前耻,学士不以小臣身份卑微一视同仁,才觉得学士亲近。小臣的妻子不过是妇人之见,还请大夫不要相信。”

    仲叔牙俯身在地,而渠义却脚步缓慢的在其周围踱步,每一步都异常沉重,每一步都如同踏在人的心头,给人以震慑。突然,他开口:“你是否偷听了君上和内宰的谈话,知晓了边子白将要出仕,故意给结交贿赂?”

    仲叔牙是个军人,卫人军队血性不足,至少敢作敢当还是有的,“少正大人,小臣不知。”

    “可有佐证?”渠义问。

    仲叔牙摇头道:“没有。”随即又开口解释道:“诸大夫多虑了,小臣承认第一次送礼是想要请边学士帮忙,将小臣身上的惨事告知卫公。可是被边学士拒绝了。边学士虽收下了小臣的礼物,但也有了回礼,因为太过贵重,小臣心里过不去,只能尽绵薄之力想着小臣还有一点打猎的能力,才有了之后送猎物给边学士,以解小臣的愧疚之心。”

    “可有证人,可有证物?”

    执政府对仲叔牙的调查是家徒四壁,能抵押典卖的都让他换成了金饼和绸缎,送到了边子白家中。

    用一句话来形容简直就是:破釜沉船,孤注一掷。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让他典卖和送人了,仲叔牙还敢说边子白回礼了,这让渠义心头厌恶不已,爱屋及乌,他甚至对边子白也产生了浓厚的厌恶之情。语气顿时冷冽的如同冬日的寒风,让人有种不寒而栗,“还敢狡辩,是否要老夫请示君上,降下大刑,才肯招?”

    “小臣句句实言,不曾有半句谎言。”仲叔牙求饶不止,“边学士的回礼不是财货,更不是食用之物,而是半卷书,小臣通读之下惊为天赐。对学士的厚爱只有感激之情,还请少正大人明察。”

    “半卷书?”少正渠义怀疑道。知识的价值是无法用金钱估量的,甚至外界传言《吴子四卷》更是传国之宝。一座城邑的价值来换取,恐怕也是值得的。很多大家族都是用一卷书,或者一部书作为家族学术的传承,一代代的兴旺都和家学无法分割。

    “是否携带?”渠义脸色稍霁,有种错怪了边子白的不忍。

    他也被边子白的大手笔给镇住了,败家子啊!太败家了!

    仲叔牙从衣服的夹层里摸出一卷很小的简牍(简是指竹简,牍是指木牍,因为材质的不同而区分开来),摊开之后也不大,就三十来片木牍串成的书卷,而且木头片是新的,墨迹也是新的,顿时心中大打折扣。

    尤其是看到书名,更是闻所未闻。

    执政府的少正,不敢说博古通今,但是博览全书的资格还是有的。卫国府库中的典籍也不少,渠义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从书名判断,这应该是一篇文章,不成书,仅仅是一篇文章。价值就大大降低了。再说上面的字让渠义很不以为然,太丑了。要是边子白在边上,肯定心里不服啊!他的大篆是写的不怎么样,可问题是他才学了几天?比划不少,字能认出来就已经不错了。

    眼神在布帛上浏览了一会儿,八字一句,四字断章,文字很简单,也很简洁。明明是很简单的文字,却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短短几句话,就让他心头激荡不已,恐怕渠义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竟然跟着看过的字诵读了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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