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记得。”和光同尘低应。

    画心微嗔,“那还不快去,你只有一日时间。”

    和光同尘静默一瞬,才温和笑道,“你昨夜也答应我,今日不去找百里祭。”

    画心心虚地垂了垂眼睫,笑着掩饰道,“我答应你,不待此枝长成树花开满枝头,我绝不走。”

    和光同尘看了看雪地上的那根幼枝,稍稍安了心,待得此枝长成花开半院香盈满山般枝繁叶茂,怎么着也要十数年

    她是说她要为他留下么?

    和光同尘脸上倏忽映上一丝绯红,并未多问,只转身回屋,将药端给画心。

    “你将药喝了,我便下山去,解蛊毒的药方昨夜我就拟好了,让药派弟子配好药,挨家发下去便好了。”

    和光同尘的声音愈发温柔,画心看着黑漆漆的汤药突然觉得鼻头酸酸的,酸到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这是他不惜自伤,为她煎成的药。

    画心摸了摸藏在袖口里的白玉瓷瓶,虽然她已经有解药了,可她昨晚犹犹豫豫竟没有服,她也不知为何,可能是她早已习惯了和光同尘一日两次按时来送药,还习惯了他哄她喝药时的笑意温和。

    即便他时常不在,画心也知道每日辰时和酉时他一定会来。即便她再任性撒泼,她也知道他一定不会冲她发脾气,永远笑容宠溺。

    一如当初的君逸。

    和光同尘看着画心对着药碗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以为她又如往常一般怕喝苦药,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笑,极有耐心的哄道,“今天多加了两勺蜂蜜,甜的。”

    画心磨磨蹭蹭接过药碗喝了一口,果然是甜的,眼泪却控制不住地落在了药碗里,隔着大大的袖袍,趁和光同尘没看到赶紧擦掉,然后一口气将药喝完,将碗递给和光同尘,胡扯蛮缠道,“和尚你又打诳语,分明是苦的,明天要再多加两勺蜂蜜。”

    “好。”

    和光同尘的笑如同暖风拂面,落雪的清辉撒在他精致如画的眉眼上,俊美如斯,直教人移不开眼。

    见画心发愣,和光同尘笑着接过药碗,温声道,“我要下山去了。”

    画心又愣了半晌,才低低一应,“嗯。”

    像往常一样,画心目送着和光同尘转身,离开。却又忽然心慌意乱地扯住了他即将飘远的半截衣袖。

    “嗯?”和光同尘回头,目光温和,带着些微的探究。

    “没没事。”画心犹豫一会,才扯出一丝干瘪的笑意,“今日早些回来。”

    和光同尘先是怔楞,忽而笑开,心情十分好,眼角眉梢皆是笑,低低应道,“好。”

    “去。”画心亦缓缓笑开,松了手,目光随着他的身影越飘越远,待和光同尘走到看不见了,画心才站在风间轻声道,“你可会记得我?我不叫清戈,我叫画心。”

    可她低估了和光同尘的耳力,当山风将“画心”二字吹进和光同尘的耳朵里时,他低眉一笑,青隐山的风雪都要融化在那柔软的笑容里。

    在他心里,她从不曾是清戈。

    画心,画心

    和光同尘齿间反复吟哦,原来她叫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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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光同尘走了约摸半炷香后,画心回到屋里,仔仔细细地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一如她初来时的模样。

    就仿佛,她从未没来过。

    最后,画心从袖口里取出那个白玉瓷瓶,倒出一粒鹤红色药丸,也不就水,直接囫囵吞了下去,体内顿时气血翻涌,真气跌宕,不一会儿,画心掩唇吐出一口毒血,顿觉神清气爽,脉络通畅。

    噬神之毒,果真解了!

    庭院里,画心缓缓踱步,停在那枝新插在雪地里的梅枝前,俯身,凝睇,许久,缓缓伸掌罩在梅枝上方,强大的灵力自画心指间透出,梅枝吸收了灵力,迅速生根,蓬勃生长,很快便长成了一棵粗壮的百年老梅。

    梅枝横生,梅影绰约。

    墨枝红花,暗香盈动。

    这便是催衍之术。

    也即是她赠他的花开半院,香盈满山。

    所有她应他的,她都未曾食言,除了行刺百里祭。

    画心在梅树前默立许久,才转身离了卿楼。卿楼本是设了阵法,画心怕强破而出会惊动山下的和光同尘,又细细琢磨了一阵,最终捏了个仙咒,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出去了。

    回眼一望,楼高百尺。

    卿楼一逢,就此别过。

    画心忍住眼角的酸涩,行到后山的时候,黛纯儿果然已经如约候在了那里。黛纯儿见到画心一身仙衣艳若云霞,蹁跹而来,眼中瞬即有妒忌之色一闪而过。

    “百里祭在哪里?”画心她老人家心情不太爽,开门见山地问道。

    黛纯儿怕画心起疑,以退为进,故作为难道,“百里祭此人心思狡诈,又十分贪生怕死,难以上钩,他与纯儿商约好的地方十分隐蔽,纯儿怕他有诈,要不王妃今日还是不要去了,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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