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去成为朝廷税户,那可比原本的情形要辛苦的多,所以哪怕被逼迫缴纳相当多的进奉钱,免役钱,各家的丁妇仍然是捏着鼻子应承,总比被撵出去要好的多。

    徐子先这样做,算是合则两利,妇人们能做些活赚钱,侯府又开辟了一桩财源,真是用心良苦。

    棉纱纺出布来是不愁销路的,毕竟还不是工业时代,工业文明时代有大量的蒸汽机或水力纺织工厂,为了销路新兴国家不惜发动战争来打开后发国家的贸易大门,而在此时还是全部手工制品的时代,棉布的产量远赶不上人口增加后的需要,国内的市场都远远没有饱和,更不要说还能大量对海外销售。

    当然了,按这样算法,妇人们除了必要照顾家里的活计外,能一天忙到晚才能完事,而按徐子先的计算,必得按数交上,交不上得受赔累,这也是没有什么话可说。

    辛苦自是极为辛苦,但有钱可赚,彼此两利,还算不得在自己的庄园里把石头榨出油来的那种刻薄做法。

    只是不管怎样,到底还是感觉眼前这位世子,心地坚毅之余,还有一些叫人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议完了棉纱坊机的事,徐子先又谈起建猪栏的事,原本打算养鸡,后来才发觉这年头鸡还是散养的好。

    凡是打算大规模养鸡的,多半都赔的血本无归。

    一旦发了鸡瘟,养多少,死多少。

    养羊还是放羊,效率低,出肉少,算来算去,还是养猪最为经济合算。

    “成丁男子一时排不上工的,就先到别院这边来……”徐子先对孔和道:“别院西南角门出去,菜园才用了十来亩,太小了,以后人多了吃食也是一大开销,菜园子找几十人就能开出二三百亩来,这边靠河边的河滩地,种粮食不相宜,种菜还是很好的。”

    傅谦道:“按农政书所录,地力以河滩泥覆之,肥力极佳,世子这样的安排正好。”

    徐子先微微一笑,农政书他不曾看过,不过小时候去农村,可是亲眼看到菜农用河边的淤泥来肥田,可见古今相通,有不少事变了,也有不少事未曾变过。

    再谈猪圈建造,也是在河边建两大排矮房子,用栏杆围起来就可以。

    徐子先气度恢弘,一建就叫建三四百间,将来总要一下子养几百头猪,陆续宰杀,加上打些渔,买些鸡少养些,可以保障一千多人的肉食供给。

    这一下算算,开菜地花销不大,供服役的壮丁三餐饭食就行,不到百贯花销就能把这事给办好。

    买纺机要到江陵去买,坐船去十来天,回程十来天,预备派孔和与傅谦两人,再带几个牙将护卫就可以。

    路费几十贯只是小数字,一台机器十贯钱,三千台机器就是近贯,这钱按侯府现在的收入,还得攒半年以上。

    “在下随时能奉命北上。”孔和对公事向来一本正经,从不推诿,也不叫苦叫难,只是看着徐子先,苦笑道:“有多少家底,办多少事。而且,世子已经领了委状,印信隔天就能送过来,就任团练使后,总要拿出个样子来。否则,不仅无以对诸镇百姓,不能使地方安心,也会使人有隙可乘,dàn hé世子就任团练,一无章法,二无动静,懈怠公事,不堪造就。”

    傅谦则冷笑着道:“这帮人,帮忙做事是不行,拉后腿掣肘是一个顶十个,世子切毋掉以轻心。”

    陈道坚没说话,他年岁轻,徐子先已经找了一个大儒吴时中,不需要府里再出一个纯儒,所以不管府中大小事情,现在都将陈道坚带上,商量事情时叫陈道坚旁听,这样可以造就一个不错的“掌shū jì”,而不是一个书呆子。

    “办大事要先立下章程。”徐子先看了一眼陈道坚,不紧不慢的道:“坊机是要紧的事,但不是最着急的事。团练也是要紧的事,而且是件急事。开菜地,养猪,相比这些事没那么要紧,但确是可以立刻着手的事。把事情分成轻重缓急,要紧和不要紧,能立刻做和必须要做,但可以缓着做,这就容易着手做事,而不是坐着闲谈,漫无目标。”

    这一番议论说出来,几乎震住了孔和与傅谦两人,至于陈道坚,和傅谦一样,向来被人称为神童,而且十四岁就中秀才,如果不是家境贫寒,实难三年一次考举人再去京师赴考,恐怕也不会来侯府应募。

    就以现在来说,三年内侯府要是荐人去京师应考,陈道坚肯定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选,在侯府也是机宜文字,吏员中第一等的清要职务,徐子先还打算先保举他一个儒林郎,正九品文散官的职位叫陈道坚先做着,就算这样,还是有不少人在背地里嘀咕,说陈道坚到侯府算是明珠暗投,一直到徐子先就任团练使和三品将军之后,这些浮议才渐渐平息。

    而现在陈道坚感觉自己最为庆幸之事就是来侯府效力,哪怕没有那么多优厚的条件,光是凭着在徐子先身边聆听教诲,实在也是太值得了。

    孔和喃喃道:“看来世间真的是有天生而知之者。”

    傅谦则拜道:“在下敬服,世子有所差遣,在下一定竭尽全力,绝不会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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