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者劳智者忧,表现得能些才不会被浮生浮事负累,如此,方是真逍遥。

    但天有不测风云,纵然连宋君他于此已早早领悟得道,可仙途漫漫,谁没有一两个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之事,也需偶尔为之。负累二字,有它不能躲的时候。

    譬如此次。

    此次,若非他连三殿下在这里兜着这个局面,东华身负重伤或将羽化的传闻一旦传开,料不得八荒都或将动上一动。

    东华这些年虽退隐不大理事,但只要人还在太晨宫或碧海苍灵驻着,于向来难以调伏的魔族而言,已是一个极大的震慑。再则,他们这些洪荒时代的上古神祇隐藏了太多关乎创世的秘辛,连他也料不到若东华此行果然凶多吉少,八荒liù hé之中,一旦传开来会是一番什么境地。

    连三殿下收起扇子叹了一叹。帝君他存于世间的意义重要至斯,寻常人看来,怕是十个百个凤九都抵不上他一根手指头,他自个儿留遗言倒是留得痛,看样子也没有意识到,于天下苍生而言,这是桩亏本的生意。

    不过,连宋君的君令虽然沉,能压得比翼鸟一族顷刻间在他跟前作鸟兽散,要压住燕池悟这个魔君,还差那么一小截。

    拿小燕的话说,他大爷从小就是被吓大的,岂会害怕连宋一两句威胁。

    再说,连宋说得太文绉绉,他压根没有听出来他说的是一篇威胁之词。他大爷随之离开,是为了将他心爱的姬蘅公主送回去。

    结界中东华对凤九毫预兆的温柔一抱,连小燕都怔忪了片刻,遑论姬蘅。小燕回过神时,注意到姬蘅面如纸色,死死地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痕来,泪凝在脸上连抬手一拭都忘了。这个打击深重的模样,让他感到十分地忧心。

    虽然小燕他作为一介粗人,肢解人他就干过开解人从来没有干过,但是为了心爱的姬蘅,他决定试一试。

    他找了一个环种了青松的小林地,将姬蘅安顿在林地中央的小石凳上。

    他心细地觉得,眼中多见些生机勃勃之物,能开阔姬蘅此时苦闷郁结的心境。

    姬蘅的眼中旧泪一重,泪又一重,眼泪重重,湿透妆容,小燕觉得很心痛。心痛的同时又觉得不愧是他的姬蘅,妆花成这样还是这么好看。

    开解的话该如何起头,小燕尚在构思之中,没想到姬衡却先开了口。

    苍白的面容上泪痕未干,声音中透出三分木然,向小燕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当年对闵酥是这样,如今对帝君他也是这样?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姬蘅居然会在意自己对她的看法,着实令小燕受宠若惊,他一时没有控制住内心的激动,嘴角不经意向上弯了三个度。这个表情看在姬蘅的眼中,自然和嘲笑异。

    姬蘅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良久才道:“你果然觉得我很可笑,送我回来,其实就是来看笑话的?笑话看够了你就走,我也觉得我很可笑。”言罢紧紧抿住唇,不再说话。

    姬蘅一口一个自己可笑,沉甸甸敲在小燕心头。虽然小燕明白,东华和凤九发展到这个地步是他一力促成,也很合他心意,但让姬蘅这样伤心,却并非他所愿。这件事,自然不能是自己的错,凤九是他朋友,自然也不能是她的错,那么,就只能是东华的错了。

    小燕目光炯炯,紧握拳头,义愤填膺地向姬蘅道:“你有什么可笑,千错万错都是冰块脸的错,当初要娶你是他亲口答应的,虽然成亲那天你放了他鸽子可能让他不痛,但你都这么做小伏低给他面子了,他竟然敢不回心转意,这样不识好歹,你有什么好为他伤心!”

    说到这里,他突然感觉这是一个挖墙脚的好时机,赶紧补充一句:

    “老……不,我……我听说凡间有一句诗说得特别好,‘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你也该将眼光从冰块脸身上转一转了。”话罢,目光含情看向姬蘅,同时在脑子里飞地复查,刚才那句诗,自己有没有记错。

    可惜他难得有文采一次姬蘅却没有注意,沉默了片刻,突然向他道:“我不是煦旸君同父同母的妹妹。我父亲其实是白水山的一条蛟龙,你可能听过他的名字,洪荒时代帝君座下勇猛的战将——孟昊。”脸上的泪痕稍干,声音里含着沙哑。

    小燕迷茫地望着她,不明白她此刻为何突然诉说家史。煦旸的亲妹子原来不是他的亲妹子,这个事情确实挺劲爆,放在平日他一定听得兴趣盎然,但此时,他正候着姬蘅对他表白的反应,姬蘅却回他这样一篇话,他有些受伤地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忽视了?

    孟昊的大名他自然听说过,东华征战八荒统一六界时,他是他座下联军百万、攻不克、战不胜的名将,东华坐上天地之主的位子后,他是他座下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外的名相,一向都得东华看重。后来东华避世太晨宫,据说他也同那个时代东华的属官们一同避隐了。

    不过传闻中,东华属官的避隐之处皆是下界数一数二的上好仙山,怎么唯独这个孟昊神君却是此等品位,竟避到了穷山恶水的白水山?

    姬蘅目光遥望向不知何处,徐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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