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提“艾滋病”三个字。

    苏永志年轻时很喜欢出入洗头房,不小心染上艾滋病,却瞒着周芸。

    后来,周芸生下苏桐,三岁那年,苏桐低烧不退,去医院一检查,艾滋。

    “你……都知道?!”她无比惊讶地望着我。

    我把手从她手中抽出,对,我知道,十岁那年就知道了。

    “我答应帮你照顾苏桐五年。”我面无表情,淡淡说道。

    周芸入狱后,我给苏桐提供生活费、医药费,按时给她交伙食费,其它的钱,几乎都被赵猛搜刮去了。

    这几个月,周芸不知从哪听说,她这样的艾滋病囚犯,可以申请监外执行,每次探视,都逼着我去给她交保证金。

    我上网查了监外执行的定义--被判处无期徒刑、有期徒刑或者拘役的罪犯,由于患有严重疾病需要保外就医,或者妇女怀孕或者正在哺乳自己的婴儿,不适宜在监狱或其他劳动改造场所执行刑罚,可暂由罪犯原居住地的公安派出所执行,并由罪犯原属的基层组织或者所在单位协助监督的一种特殊刑罚执行方法。

    说实话,我不想她出来,两个艾滋病人的医疗费,我承担不起。

    苏桐这两年也没安生,爸妈都不在身边,就毫无顾忌地暴露自己的性取向。经常带男人回家过夜,偶尔,缺钱的时候也跑去卖屁股。

    我让他不要出去祸害别人了,他说他乐意,他就是要多拉几个人下地狱。

    因为需要我挣钱养他,所以,他才不会傻到去传病给我。这也是我能继续住在苏家的原因。

    这就是我跟苏家人之间的故事。

    我讲完故事,天色已经擦黑。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向黄监狱长,她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眼睛里满满的全是震惊,喉头动了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

    我苦笑:“如果您还认为我应该给她申请监外执行,就给我打电话吧。”

    说完,我拎起包,走出了她的办公室。

    一路僵着身子走出监狱,五米高的监狱围墙外,我终究还是伛偻了身子,死死咬住下嘴唇,不允许自己哭出声。

    这是我多年来,第一次跟别人讲起我的故事。

    压抑得太久,此刻的我,就像一只濒死的鱼,痛得撕心裂肺。

    入夜,我还得化最妖冶的浓妆,穿最暴露的衣服,挂上最谄媚的笑容,陪人风花雪月,陪人游戏人间。

    我迟了两小时到红夜,在更衣室换了衣服,化好妆,来到休息室时,姑娘们已经都去忙了。

    我点了一支烟,交叠着两腿坐在沙发上,刚吸了两口,虹姐就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来啦!”她一进屋,就夺走了我手上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苏米,你面子可真够大的,那位爷谁都不要,就等你!快点儿,人家都等半小时啦!”

    说着,她就来拽我胳膊。

    我挑眉看她:“谁?”

    “还能有谁?洛少,洛云川!”虹姐说洛云川的名字时,带着一种对上帝的敬畏之情。

    洛云川?!

    扮演海城上帝和罗刹的双重角色,随便跺跺脚,海城也要抖上一抖的大人物。

    他,等了我半小时?

    我狐疑地看着虹姐:“他等我干嘛?”

    “谁知道呢,洛少今天一个人来,人在后宫呢,点名要你去。现在已经不耐烦了,说今天等不到你,就把红夜给拆了。”虹姐也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

    我笑:“那就让他拆呗。”

    虹姐瞪我,我便揉揉太阳穴:“虹姐,我有点不舒服。麻烦你去跟洛少说,我今天请假,没来上班。”

    “你什么意思啊?”虹姐突然提高了音调,“苏米,你别给脸不知道接!洛少什么人物,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想拿乔,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呀?”

    “呵!”我轻笑,“我是什么东西?当然是跟你一样的东西咯,虹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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