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四跑了,张万智叹了口气“丫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得罪这人干什么?”

    刘金荣说“看着他我就烦。”

    张万智说“人家哥当队长呢,得罪了没好处。麻烦。”

    刘金荣说“我才不怕。张清之,你几号走?”

    张清之说“后天一早走。”

    刘金荣想了想,咬了咬牙“爸,我想跟他去。去北京,去他部队上看看。”

    张万智看了一眼张清之,笑了,说“想去就去吧,出去转转,看看,也好。”

    张景义有点儿犹豫,看看女儿,看看张清之。

    张万礼把烟袋锅在脚上磕磕,重新装了烟丝在里面,摸出白钢的煤油打火机叮的一声翻开盖子,说“年轻人,出去长长见识,看看外面,挺好。也不小了,放在过去都结婚过日子了。”

    张景义左右看了看,问“那那要去啥前?要带什么不?”

    张万智坐下来,摸着炕沿木说“出去溜达溜达吧,也省的钟家那老四天天来惹搔。家里也没个条件让你出门儿,正好。出门别乱跑,车多人多的,乱。注点意。”

    张清之说“没事儿二舅,有我呢,就去我们部队上看看,保证全须全尾的。”

    事情就这样定了。

    刘金荣跟着张清之,天还没亮就起了程,带了几件衣裳和一点儿吃的,从院子西门出来,在小白狗悲伤的目光中离开了家。

    顺着国防路向西北,这一段全是爬坡,国防路来回的绕着圈。

    到拐弯的地方,人就从国防路上下来,顺着荒地里直接穿过去,到前面再爬到路上。这一片正在改造梯田,挖的乱七八糟的,本来也不是很陡的漫坡上,用石头垒起墙,然后用土填平,再往上垒一层。

    刘金荣被张清之牵着手托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没有路,只有来回行走的人硬踩出来的一条毛道,树枝蒿杆不停的在身上划过。

    “好好的地方,平平就种了,为啥要费劲儿修成这样?”

    “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人民学解放军。艰苦朴素,不求私利,一心向党,苦干实干。”张清之有点儿喘,抬头看了一眼前面黑暗中的山梁。

    “学大寨就不好好种地,就得垒大石头?弄的人都不好走。”

    “大寨,那地方没平地。都是,”使劲儿把刘金荣拉上台阶“都是坡地,为了种粮就这么修了梯田。然后,增产了七倍,从一个吃不饱的山区变成了产粮区。”

    刘金荣说“扯唬呢,这坡也不大,直接种不就行了。再说,这片儿也没水呀,庄稼靠什么长?”

    张清之笑了“人挑呗,挑水上来浇。人家大寨也缺水,就是人挑马扛的把地种了。”

    刘金荣拍了拍裤腿,两个人接着往上走“这就是没事找事儿,瞎折腾,下面有水为啥不在下面开地?要是下面洼里开地,俺家上山打柴就有路走了,还能省些劲儿,再说离水近不好吗?得比这出的多吧?”

    张清之说“在下面开显示不出决心。学大寨呢,就是要克服困难创造奇迹。下面怎么垒梯田?”

    刘金荣说“这不就是折腾嘛,拿社员不当人使。学大寨就得上山垒梯田?那没山的地方还得造个山?”

    张清之伸手把刘金荣背着的小包拿过去挎到自己身上“这都是领导的事儿,咱操那心干啥?”

    刘金荣说“就是气不过,这功夫要是在山下能多开不少地了。”

    张清之说“这话就咱随便说说,出去不兴说,记得没?犯错误。犯错误的事儿不能做,再气也得弊着。”

    刘金荣问“都啥事儿犯错误?”

    张清之说“领导说不对的事儿就是犯错误,和领导的决定不同的想法就是犯错误。”

    刘金荣撇了张清之一眼“你真孬。”

    张清之嘿嘿笑了一声,说“不是孬,是就这个环境,人得想法活着,想法往好的活着,不能找不自在。”

    刘金荣说“那你为啥不想法儿当领导?”

    张清之说“想着呢,没文化,当不上。领导得能说会写,我嘴笨,也写不好。”

    刘金荣说“那把事做好不行吗?蹋蹋实实把事做好,完成工作任务。”

    张清之说“不太能行。领导不做事,领导要考虑大事儿,要开会做报告写文章。你事干的再好领导也不知道啊,他又看不着。还是得能说,会说才行。我弄不来。”

    刘金荣说“你就是笨。”

    张清之说“嗯,我要像你那么聪明肯定能当上领导。”

    爬上西山的垭口,国防路从正山尖上穿过,又蜿蜒着往下去了。

    天这会儿蒙蒙的透出了亮光。

    站在垭口上,感觉着比下面大了好多的风呼呼的从身边刮过,远远的下面的人家都像火柴盒似的,太子河像一条银链在大地上淌过,一下子身上的疲劳都好像不见了一样,就想放声大喊几声。

    这种感觉,就好像挣脱了身上的束缚,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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