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的日子里,除了雪、温泉、山洞便数不出多少要素,银装素裹再是好看,相比起夏秋之际山野中的绚烂多彩,还是要来得无趣许多。

    无聊之中日子过得可快可慢,许是冬日里气温冰寒,即便有保温的珠子护体我还是感到倦怠,半梦半醒、晃晃悠悠地便将最冷的深冬度过,转眼到了春快到来,冰雪将融的时分。

    山谷中的积雪已化开一部分,哪吒问我要不要启程回木屋那里去。

    “雪化了一部分的这时候已能找到可走的路,小心些倒也能走得动,若等冬雪尽数化成春水,山路泥泞,或许反而要再等些时日了。”

    他这么说。

    我是怎样都无妨的,双腿完全动弹不得的废人一个,哪里有资格决定行程呢?

    “你为何就一点都不担忧呢?”哪吒见到我无所谓的态度,却倒是表露出一丝无奈来。

    “若我路上出了岔子,会受伤的可是你啊!”

    他自己化身金刚不坏,即便现在没有法力没有法宝飞不起来,直接从山顶悬崖往下跳也最多是在谷底砸出个陷坑儿来,于自身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但若是他不小心脚一滑,带着我一起毫无防备落进山渊……那也许我就可以直接魂魄离体回去寻师父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肉身损伤过重,“死”上这么一“死”,对我真不是多大的事儿。

    哪吒只单单对我的孱弱加深了印象,却似乎并没理解,我死一下子替换一具躯壳并不困难。

    说来也是,他自己曾死过的那么一次刻骨铭心,将心比心,错觉地与我感同身受,会认为这是天大的事情也属自然。

    在曾削肉剔骨、血肉尽失而亡的少年面前将这话挑明白,未免显得太不看眼色,我也不是很想亲口提这一茬。

    于是笑着打哈哈“我信任你呀。”

    哪吒不开窍归不开窍,每次我话语敷衍的时候他倒是一认一个准,只得顾自无奈,应承说“好好,那我小心。”

    少年转过身去将我背起来,我已能面不改色、习以为常地搂住他脖颈靠上去。深冬刚刚过去,他颈里没有什么热乎气,凉得有些抱不住。

    哪吒见状道“你虽有一番劝解,我与你体温相差过多,不方便的仍是不方便。”

    “你又不是冰雪,让我捂热了也不会化成水去,又能有多不方便?”我说着探手摸了下他的下巴,也是与气温差不多冰冰凉凉的,但仔细一试也没有彻底冰冷,他还是稍微有些自己的体热的,“春去后便是夏日,说不定你倒能派上大用场了。”

    哪吒这回又接不上玩笑的话茬,耿直地算道“离盛夏远着呢,中间可还有一个春寒料峭。”

    说话间早已启程到了山道上,刚开始融雪的这时候果然仍不好走,我就闭了嘴不再打扰,好让他小心行路。

    冬雪落下前我们从木屋出发,到温泉池花了三日左右,回去途中路况更加不好,同样的三日功夫将将才走了三分之一。

    我是觉得他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但想想这少年固执起来也不会听,且受着人的关照还这么说实在像是不知好歹,索性闭紧嘴巴当一个安静的背部挂件。

    走到快三分之二的时候,哪吒却停下来,没忍住发出了“啧”的咋舌声。

    我从背后探头往前,一望望见原先来时的山路上堵着崩塌的岩石,深冬积雪沉重,不牢靠的山石承受不住,便干脆一路滚落到低处来。

    它要塌是它的自由,只是将路堵了个严严实实,我们就不得不绕上一绕了。

    哪吒要是孤身一人,可能就直接攀到堵路的岩石上头翻过去了事,但带着一个我就不敢搞得那么狂野了。

    他早在去年秋天里无聊的时候把附近地形探了个遍,脑中一转,新找一条路不难。

    “只是要多花半日才能回到木屋了。”

    寻常赶山路遇上山石崩塌堵路,为了绕路多花上半个月都正常,多费半日的偏差实在微不足道。

    哪吒说的绕路,我没料到是不管半山处的小道,直接下到两山之间的低谷里去行走。这没有好意外的,叫我颇感意外的却是从山谷缝隙小路通出去,竟在群山峻岭当中出现了一片面积不小的旷野。

    而在这平野上,因没有山阴遮盖,靠中央的部分积雪早已化成滋润土壤的水源,这几日又恰好接连阳光普照,温度上升,平野中心已长出嫩草,开出了小片的花丛。

    一连数十日看久了漫山遍野的白雪皑皑,眼前忽然出现春花景色,即使开得尚未绚烂多彩,也足够慰劳对白雪之色审美疲劳的眼睛了。

    本就不怎么欣赏白雪的哪吒驻足,有些纠结“……现在回去,木屋旁的雪地恐怕还未融化……”

    他曾在血里来火里去,倒比我还对鲜花烂漫的景致恋恋不舍。这少年嘴上说着不是植物,但不论是人是植,确实都是对绿意而非雪景更亲近。

    此时是走是留,之后应该也算不上什么遗憾。

    哪吒可以不在乎,我总不能如此不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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