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从天界落到凡间,在山野中度过夏、秋、冬,而今我得以用自己双脚踏在屋前,望向山林,春已回来,虽无繁花,绿草也如茵。

    燕雀鸟儿自南北归,回到这冬日里落雪成堆的群山中再度栖息,在不知哪棵树上叽叽喳喳地鸣叫筑巢,繁衍生息。

    我在屋前发了会儿呆,在与去岁一模一样的位置坐下来,除了背脊挺得比残疾时更直些,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我还是无事可做。

    我与哪吒需要的东西本就不太多,他一人全能包办,就是多照顾我一个废人时也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妨碍,如今亦不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何况我只是能走能跳能跑,本质上仍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伐木摘果这些事,哪吒略一攀跳就可上至树梢,做起来比我灵活得多,而狩猎野兽,就更不适合我来白忙活了。

    即便治好了下身的残疾,其实也只是让我自己个儿方便一些。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我习惯了己身之无用,早都已超越两三千年了。除了日子显得更无聊,这点小小的变化还影响不到我的日常心态。

    反倒是九妹,因帮我修好了肉身,平日里就不需要再苦苦琢磨怎么修法宝了。

    此事一完成,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又没什么事可做了。

    我依然坐在木屋前无事慢悠悠,用双手整理哪吒不知道打哪儿弄回来的各种山木果实。九妹因想与哪吒较劲却无处下手,在一旁急得颇为跳脚。

    明明长着蛇尾,却能用蛇腹压着地面像使用双腿一样不断蹦跳起来——我觉得她这项技能已经足够令人惊叹了。

    “姐姐忘了我不是蛇族,这又不是真的蛇尾。”九妹游过来抱着我的臂膀撒娇。

    想想画面应该很奇怪,但我瞧不见,她自己不在意向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口称姐姐、作态撒娇,我就闭上嘴不提这茬了。

    “我自然是记得的。”我说,“只是这么一来,你为何不将尾巴——及头上的蛟龙角收起呢?”

    当年尚是女童时,她的蛇尾就可与双腿互相变换,没道理如今就不行了。而她修炼路子上虽然偏颇,但基础还是挺扎实的,收起那支错练出的角,应当并非难事才是。

    九妹神色一恹,“我……自然是可以收起的。但我不想收!”

    话中欲言又止、似有深意,收尾又颇为愤慨,想必其中该是有个极深刻的故事。

    我开口

    “噢。”

    “……”

    她不希望我知道,我若问了又不愿撒谎隐瞒,就不想我追问其中缘由。

    但我不接茬真不问了,九妹反倒憋屈地酝酿片刻,才埋怨道“姐姐你也学坏了!”

    不,你姐姐我一直都挺坏心眼的,你没察觉罢了。

    我不无怜惜,看着这自以为在凡间百年已见多识广、心生七窍的女娲后人小姑娘,想起一件很是在意的问题,便岔开话题去问了。

    “当日东海以后发生了什么,怎么如今,你对哪吒好像……意见颇多?”

    我用词已经够委婉的了,幸好九妹怂自己打不过哪吒,见了还会下意识要躲,否则以她对哪吒的态度,说一句有深仇大恨的死对头都不为过。

    九妹听到我的提问愣了一下,尔后低着下巴细细思忖了一会儿,才抬眸看过来,一脸认真道“当年之事细说,定会叫姐姐伤心的,我不想见姐姐你伤心——可姐姐既然问了,我也不能不说,否则假如姐姐遭了那李哪吒诓骗,误以为他人有多好似的,这是我更不愿意见到的。”

    这话说得严重极了,听得我都不禁歪了歪脑袋,怀疑起九妹与我说的是不是同一个李哪吒来。

    九妹道“姐姐既然要听,就请一定放在心上,莫要与李哪吒走得太过亲近。”

    我无可无不可,点头道“你且说说。”

    …………

    当年东海上那一番变故,在留在岸上、尚还年幼的九妹看来,是如童年阴影一般的场景。

    九妹只到那一天为止短短的数年人生,好像就已经遍布了不少一般人来说一生都不会经历的事情。

    彼时有一女童幼时受父母疼爱,却因生出蛇尾而遭遗弃;在郊野流浪时碰巧撞见李总兵家三公子闹海,亲眼见了抽筋扒皮还不幸被龙三太子的尸体砸到;半年后陈塘关受天罚,又遭大雨洪流淹没……好不容易遇见了愿温柔待她的亲切姐姐,却又一并带上了当年闹海闹得极凶的可怕少年。

    女童年幼,又本身只是路过,分不清当时在场的孰是孰非,李哪吒打杀夜叉和龙太子的场景只给她留了可怕的印象。

    所幸李哪吒的敌意从来都不是冲她这么个小小女童去的,真相处一阵,她亦削减了些对可怕少年的坏印象。

    却不想后来——在东海面上,她又亲眼见到踩着风火二轮的少年反手一枪送进前去助他的少女体内,穿着道童衣袍的少女从云上坠落,洒着鲜红的血珠落进汪洋大海,海中有无数虾兵蟹将。

    浪涛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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