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气得双拳紧握,咬牙切齿。

    字迹消散,对面的声音却又传来,是李大人痛心疾首的声音“是啊是啊,都怪我这干儿子确实不够心细,不小心丢了奏章,以至于落下这么大个把柄。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各位大人就当是可怜他可怜,如若圣上看到那道奏疏雷霆大怒,请各位务必帮他说一说话才好哇。”

    高济,四十来岁,脑满肠肥,是个孩子。本王闻之一乐。

    那边又是一番客套话“本来高丞相和高济应该当面跟各位大人致谢,只是今日圣上突然召了他们去宫里。不过各位大人放心,一些礼数和心意敬堂我已悉数带到,以慰各位大人操劳之心。”

    这话一落,这事情大概也办成了,所以对面的声音渐渐变小,我们竖起耳朵也听不到了。

    赵孟清眸光沉了一沉,压低了声音问我“殿下可知道这道奏疏现在在谁的手里”

    本王尚且不知面前的他是敌是友,自然不能把陈长风供出来,于是摇摇头“本王是在他丢奏疏之前见过一眼,后来这奏疏去了哪里,本王也不知道。”

    “丢奏疏之前”他手指缓缓敲了敲桌沿,深唔一声,好像想起什么事来,勾起唇角问我“下官想起圣上大婚那一日,高巡抚被人揍了一顿,莫非是王爷派人动的手。”

    我摆了摆手,呵呵笑道“怎么会哈哈哈怎么会。”

    秦不羡也嗤笑道“殿下向来不顾南国府子民的死活,他怎么会去揍高大人。”

    赵孟清闻言,温和地笑了笑,灌下一口茶“不知何方神圣显灵,揍得真好。”

    不多时,我们的菜陆陆续续上来,我看着这桌极尽华美的菜,脑子里便不由自主想起那冻死骨,想起那养蚕人,所以并没有什么胃口,倒是秦不羡和赵孟清,吃得十分欢畅,尽兴之时又点了一壶桂花酒,从日头高照喝到月上柳梢。

    “说起来,我第一次喝桂花酒还是在不久前,是吕公公去年送我的。”

    赵孟清这句话,引得我眉心骤然一跳。

    他又道“我从前对酒这种东西没太注意,偶尔喝几回,喝的也是帝京的二锅头、烧刀子之类,这些酒实在是烈,喝完从咽喉到肠胃烧得火辣辣地疼,睡也睡不好,醒来也头疼。四月底和不羡月下练字,心血来潮找出了去年未拆开的桂花酒,才发现原来天底下还有这么好喝的东西,入口香甜,过喉温柔,甫一下肚,胃中便泛起一阵暖意,连喝醉了做梦都是美梦。”

    本王想起自己回帝京当天,请秦不羡喝的也是桂花酒,那时的她被我逼到急处才灌一碗,还跟我讨价还价互相敌对,好似刀尖麦芒。

    我看向秦不羡,阴森森问她“秦大人不是不爱喝酒么”

    她点点头“在我这里,喝酒是要看人的。和赵大人喝酒是知己对饮,不问东西,心旷神怡;和殿下喝酒,我总觉得自己是案上鱼肉,下一秒就要被你宰了。”

    本王被她这句话给堵了一堵,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因为她这个感觉很对。

    “殿下,”赵孟清已喝得微微醉,端起酒盏要敬我,“近些年,下官小病不断,请假请得多,上朝上得少,于是和殿下不算很熟。有些事情你我立场不同,身份不同,故而不太好讲,但我想奉劝殿下一句,自古一意孤行走歪门邪道难成大事,深谋远虑步步为营才能有所作为。”

    我望住他,虽面上装傻,但内心已然风动,端起酒回敬他“不知赵大人说的一意孤行,歪门邪道是指什么。本王虽位居朝堂,但做的多是远离帝京四处征战之事,护佑我大锦的江山安稳就是本王一直想成的大事。”

    他却并没有把话圆回去的意思,反而握住秦不羡的手,直截了当同我道“大锦的江山和南国府的兴衰同秦大人并无关系,殿下应该放过她。不瞒殿下,孟清对秦大人思慕已久,前日已到圣上面前求了这婚事。如若以后殿下想做什么事一定要用到不羡的话,就来找在下罢,在下愿意代她去做。”

    “啪”的一声。

    我手中的酒盏被捏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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