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清见我神色惊诧,赶紧摆了摆手示意我放轻松“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个推测罢了。”

    可这个推测对本王来说无异于平地惊雷。

    我看着他,指了指书上“不老琮”那三个字,又指了指自己心窝处,惶惶道“秦不羡说,本王这儿,也缺了一个东西,这个东西也叫不老琮。”

    赵孟清的瞳孔瞬间放大“这么说,殿下您您也是不老门的人”

    “应该是的,”我怔怔道,头皮有点发麻,似有些深埋的记忆变成锤头一下一下敲着天灵盖,等敲碎了便不受控制钻出来。我扶上额角揉了揉,沮丧道,“如你的推测,我应该确实忘了一些事情,比如自己曾经也是种恨人这件事。”

    可赵孟清微微一愣,转而表达了不同的意见“殿下,我方才指的不是这件事。”

    “还有什么事”

    他眉头皱起几分,面上浮出些不知该不该讲的矛盾,最后显然经过一番心理斗争,眸光才坚定起来,长舒一口气同我道“这些事情不羡从来没有跟我讲过,只是我自己略有察觉罢了,这感觉对不对我也拿捏不准,说出来权当给殿下一个参考。”

    “且讲。”

    “我总觉得不羡她好像之前就认识你,这之前指的是她到锦国之前。”

    我蓦然一惊“为什么这么讲”

    “这三年来,你二人之间发生了大大小小的麻烦冲突,她更是有意躲着你。躲着殿下的原因其实殿下也知道,从她踏进帝京你把她当做宁国的细作开始,你对她便十分过分,她有理由恨你、怨你、同你过不去。”

    “没错。”

    “况且,最开始她在司礼监做掌印太监,深受皇上宠信,她若是暗中跟皇上参你几次,殿下现在怕是不会这般逍遥自在。但是,她却从未这样做,甚至有一次,殿下请求拨发军饷,皇上不愿意拨,整个朝堂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唯有秦不羡冒着惹皇上不高兴的危险,哐哐列了七八条理由,据理力争地为殿下求军饷。但是反观殿下这一边,你对秦不羡的所作所为全然不似对故人那般模样,你对她的认识,也好像就是从三年前那场细作的误会开始的。”

    本王从不知她曾为我求军饷一事,赵孟清说得不错,本王对秦不羡的认识,可不就是从三年前那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开始的么,她在客栈,对月写诗,写的还是“星汉空如此,宁知心有忆”这种惹人联想的诗,我当即下令将她关进死牢听候发落,动作干净毫无顾忌。

    只是这一回想,脑海里却突然跳出两处场景来。

    第一处是当初捉拿完秦不羡的时候,出了客栈,徐光照对我讲“这个公子好像认识殿下。”

    我曾问他何以见得,他回答道“殿下或许没有注意,他见到您的第一眼,说了两个字,可没有发出声音,但看那口型,不是您的名讳,也不像王爷、殿下一类。”

    我依旧不信“果真是唤我”

    徐光照便信誓旦旦地说“从您进来,他除了看您就是看地面。不是唤您还是唤谁,那个口型实在古怪小人劝您好好想想,这或许真是您的故人。”

    第二处是我在死牢门前等秦不羡出来好给她赔罪的时候,看着她脸色近乎透明,白袍被血渍和泥污染得不成样子,我内心愧疚却依然嬉皮笑脸“原来秦大人是皇兄亲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本王错怪了秦大人,特意来陪个不是。”

    可秦不羡面上看不出气愤,只是温和笑了笑“小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日后还指望着殿下多担待。”

    说完这句话后行了个端方的礼,接着一步一步挪出大门,再未回头。

    便是这不回头的背影,叫本王生出莫大的熟悉感,心底生出大片大片的怆然,是不舍还是愧疚,我分辨不清,甚至连当时那阳光明媚的场景,都仿佛在那一瞬间陡然翻转,变成了皑皑大雪,十里苍茫。

    我把这两桩事情说给赵孟清听,最后他望着窗外深深的夜色,无奈喟叹道“她这副性子便是这样,总喜欢把事情埋在心里,所以也不知你我的推测对不对。只是殿下想一想,如果她记得你,你不记得她,从她的角度和立场看待你这三年对她做的这种种事情,她会不会难过。”

    如果她记得你,你不记得她,从她的角度和立场看待你这三年对她做的这种种事情,她会不会难过。

    这段话让本王难掩怆然。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如果我二人曾经是肝胆相照的朋友,如果我二人曾是互相倾慕的恋人,如今因为我忘记了一段事情,那关系便陡然一变坠入这三年的不堪境地,我站在她的立场上认真思量,最后觉得“难过”二字当是轻巧了。

    两厢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赵孟清指了指我手上的书,顺便帮我把思绪拉回来“暂且没有定论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你先往下看,这本书后面记载的事情,对不羡来说,甚是凶险。”

    于是我又继续往下看。

    那首诗的前两句我已然明白,后两句“不了恨做不朽种,不朽种结种恨人”,我却只明白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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