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某些放不下、解不开的恨意和执念,把这些干净澄澈的心意都做了祭奠。

    ……

    我自梦中缓缓睁眼,发现眉睫上全是雪,那个从远处奔来的公子的脸也变成白茫茫一片,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人便将我从雪地上捞起,紧紧得裹入怀里。

    雪花兜头而落,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想不清楚自己在那儿,也不想再去思考这个问题。我紧贴着他的胸膛,费力地呼吸,却依然觉得冷,于是僵僵地探出手臂,勾上那公子的脖颈,试图与那温暖的胸膛贴得更近一些。

    可手臂早已被冻麻,以至于力道不受控制,引得他骤然低头,我的唇便这样猝不及防地贴上了他的下巴,肌肤接触之中,有隐隐的痛麻感,我知道那是他几天没有修剪过的胡茬。

    耳边传来那公子低哑又紧张的话:“我找了你很久……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抱着我急速穿行于帝京的街巷,脚步一刻也未停歇。

    我大概笑了一笑,庆幸自己又听到声音了,这风雪交加的夜,我紧靠在他的胸膛上,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于是脑袋一热,然后想起一首“逃难”的诗——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我主动抬头,亲了亲他冰凉的下唇,然后把额头抵进他肩窝里,肆意汲取他肌肤上的暖意,轻声笑道:“兰舟,我们一起逃走罢。”

    不知道为什么,抱着我的兰舟小公子,整个人都僵了一僵。他对我的回应,是蓦然收紧的手臂,可更加急速地脚步。

    “我曾经抛下过你,所以你不喜欢我了,不愿意跟我一起出逃是么?”我难过地问,耳边是烈烈的冬风。

    他用宽大的衣袖遮了遮我的脸,也将凛冽的风遮在了外面,那声音温柔的不像话:“睡一觉,我们就到家了。”

    昏昏沉沉中的人是最执拗的,就像喝醉了的人一遍又一遍跟对方确认是否还喜欢自己一样,我听到自己又问了那公子一遍:“兰舟,你还喜欢我么,你还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帝京么?”

    我多么希望他说愿意啊,我多么希望他依旧喜欢着我呀。

    可话音刚落,便有温暖的手掌探入那宽大的、能遮风挡雪的衣袖,落在我的昏睡穴上。

    直到我失去意识,我也没有等到兰舟小公子一个肯定的回答。

    他不喜欢我了,我知道。

    远处传来另一首诗,是我曾经念给那个人听的,可“逃难”很像,却又跟“逃难”不同——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

    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这是一首正儿八经地说男女情深、敢于“私奔”的诗。我知道,船篷里的姑娘,放弃了想要跟她一起“逃难”的公子,跟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私奔,撕扯,恐怕这一生都无法善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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