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年的春天来的特别迟,即便已是三月,天地之间依旧是一片银白。三月初三的凌晨雪依旧在下,河面上的冰已有三尺多厚,黑色的幕布下是凄凉的白。

    可不知为何,落凰山外的桃花开得格外灿烂,在银白的雪景下就像是一滩浓稠的血。

    临行前咸熙说了什么来着?他说……

    “十年后我来接你,在此之前你要活着。”

    十年是那样长,长地让我无法用时辰来计算。

    他让我活着,只是简单地活着,可在迷楼里活下去对所有人都是奢侈的。

    最初的两年,苏小梧总要在三月初三这天偷偷躲过管事的监视,站在落凰山口的桃花树下等他,她想他可能会因为挂念她而来她,可是没有,每一次她都会因为私自出楼被管事吊起来毒打,浸了辣椒水的鞭子狠狠地抽在筋骨脉络上。

    打过之后身上会被涂上一种乳白色的药膏挂在阳光下,像是晾晒鱼干一样暴晒三天,三天内身上的鞭伤会愈合,整个人也会脱下一层人皮,身体仿若初生婴儿一样细腻。

    只是……蜕皮的痛苦就像是在火里焚烧,便是凤凰涅??也不过如此。

    冥河是个铁面无私的管事,他从来不懂手下留情,不懂怜香惜玉,却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保护了迷楼里的所有人。

    被挂在穹顶之上,苏小梧总是努力仰着头,望着透进来的阳光,阳光下,她睫毛微颤,泛着金色的光,那时候她就在想,咸熙是不是早把她给忘了,毕竟对咸熙来说她只是他闲来无事,兴趣使然捡回去的小乞丐,谁会费心记得一个小乞丐呢?

    后来的几年她就学乖了,每年的三月初三都会把自己关在炼狱里与猛虎野兽拼个你死我活,血腥味儿让那颗悸动的心归于平静。

    她觉得十年很长,会抹掉她生而为人的所有情感,可当她终于再次看到那张梦中才会出现的面庞,心中的思念如洪水一般势不可挡。

    原来自己还活着。

    三月初三那天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楼主,而他却是来接她离开的。

    十年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咸熙的掌控之中,若是她熬不住死了也算是除掉了他一个仇人,若她侥幸没死,正好为他所用,用她的手除去所有敌对。

    他那样一个心思缜密之人怎么容许有脱离他掌控的事情发生,他计划好了所有事,就连自己的死期他都计算好了。

    血啪嗒啪嗒地滴落,像打在一张白纸上,渐渐地越来越满,再没了白色残留。

    “醒了?”白光透过睫毛扎得眼睛有些痛,苏小梧抬手搭在额头上,遮住耀眼的光,听到红月微微有些紧张的声音。

    “亲……亲”苏离轻轻叫了一声就压在她身上,小手拽着她的衣裳,唔嘟唔嘟地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意思。

    苏小梧微蹙着眉睁开眼睛,伸手揽住怀里的孩子。

    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确实实是迷楼的结构布局。

    她眯着额眼睛深深地望向站在床头的红月,这个人到底是谁?咸熙是不可能到这里的,那这迷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什么地方?”苏小梧冷冷盯着她问。

    “禀楼主,这里是迷楼。”红月微微颔首,恭敬地对苏小梧说。

    “你叫我什么?”苏小梧对她的称呼很反感,皱紧了眉头问。

    “这里是迷楼,你是迷楼的楼主。”红月说,“以后这一大家子人就靠你养活了!你还记得小主人三朝礼那天,我送你的玉牌吗?那便是迷楼楼主的信物,就像……嗯……皇帝的尚方宝剑,金牌什么的一个性质!”

    “你弄错了!”苏小梧抱着苏离起身要走。

    “楼主,迷楼是为你而存在的,你若舍弃它,这里面的女子也都没有用了。”红月拉住苏小梧的胳膊,严肃道。

    “你什么意思。”苏小梧扭头看着她,眯起眼睛,红月是在威胁她?

    “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迷楼若不在了,她们也就没有了存在的理由。”红月说,“还请楼主三思。”

    “我为什么要在乎她们的生死。”苏小梧平生最恨被人威胁,微抬着下巴冷冷瞪了她一眼。

    “您会的。”红月胸有成竹道。

    三日后苏小梧才跟着红月到了无终邑。

    苏小梧有些诧异,当天晚上她们明明走没多久就到了迷楼,这次回去怎么就花费这么长时间呢?

    红月偏说迷楼并不在无终邑,而在无终邑北边的原始森林被挖空的落凰山里。

    红月半倚着身后的靠垫儿,展开手里的字条,眉毛一抬,嘴角淌出一抹坏笑,微微抬头朝苏小梧抛了个媚眼儿。

    “我不是你的杨陵,抛也是白抛。”苏小梧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抱着苏离扭过头不去看她。

    “瞧您说的楼主,以后红月可就是您的人了!”红月眼睛一眯,身子往苏小梧这边一歪,肩上的薄纱微微下滑露出白皙的肩膀,她微嘟着嘴唇,娇嗔道。

    苏小梧身上一阵恶寒,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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