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敲鸣冤鼓。

    宋巍无所畏惧,将牛车停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吩咐温婉就坐在上面不要下来乱跑,他径直走到鸣冤鼓跟前,拿起鼓槌来使了大力往上敲。

    大门里面很快有衙差出来,见状,很不耐烦地问了一句,“你也是为了矿山的事来的?”

    宋巍颔首,说是,问县令大人何时升堂。

    “你们来的太早了,县太爷还没起呢!”衙差的声音极其敷衍,恨不能三两句打发了宋巍,别再烦他。

    宋巍皱皱眉,“这么大的案子,县太爷竟也睡得着?”

    衙差突然怒喝,“放肆!衙门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个刁民编排青天大老爷的不是?”

    说完,吆喝其他几个衙差,要把宋巍抓起来问罪。

    “住手~”

    里面慢悠悠地传出个声音来,正是平江县的卢县令,生得肥头大耳绿豆眼,一口圆底锅肚把官服都给撑得变了形。

    背着手走出来的时候瞅了眼宋巍,“大清早的,在县衙外闹什么?”

    外头那帮矿工亲眷见到青天大老爷,早就战战兢兢地跪下去磕头了。

    宋巍没跪,直直看向卢县令,面无表情地说“两个多月前,官府贴了告示说朝廷要在大环山开采煤矿,大批量招收矿工,五十文钱一天,而今草民却得到消息,说大环山煤矿并非朝廷批准的正规矿山,昨天死了那么多人,草民斗胆,想请县太爷给个公道。”

    其他跪在地上的亲眷也都连声道“求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卢县令看着那么多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脸上却做出地方父母官的慈善样来,高声说“亲人遇难,你们的心情本县能理解,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今儿就算在衙门外磕破了头,他们也活不过来不是?”

    有人壮着胆子道“那这件事总得给个说法吧?我们家就指着那点工钱吃饭呢,如今人没了,这不是断我全家生路吗?”

    其他人纷纷附和。

    卢县令点点头,“你们说的都对,本县已经连夜请示了上头,天一亮刚得到的指示,说但凡登记在册的矿工,遇难者,每户人家发放十两银子的抚恤金,哪位还有意见吗?要有,里头公堂上说。”

    本来陆晏清是不想承担这个责任的,可矿山的事闹得实在太大了,为了堵住矿工家属们的嘴,他不得不临时改变主意,让卢县令每户人家发放二十两抚恤金。

    银两昨天下晌就拨了下来,陆晏清为防夜长梦多,已经连夜走人。

    眼瞅着那几位爷不在,卢县令理所当然地昧下了另一半抚恤金,改为每户人家发放十两银子。

    亲眷们纷纷沉默了。

    十两银子,对于地里刨食靠天吃饭的贫困户来说,能吃好几年。

    如果就此接下银子,他们近几年的日子可能会好过些,但如果闹下去,非但得不到抚恤金,还很有可能吃上官司,得不偿失。

    他们只是平头百姓,斗不起官老爷。

    因此除了宋巍,其他人都排着队去领抚恤金了。

    卢县令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宋巍,挑高眉毛,“这位小哥,你是不想要银子,还是与本案无关?”

    宋巍淡笑,“既然十两银子能买一条人命,那么这十两银子我送给县太爷,还望您笑纳,草民只想要个矿山真相。”

    衙差们一个个握紧腰间的佩刀,横眉怒目地看着宋巍,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卢县令拍了拍其中一个暴躁衙差的肩膀,慢吞吞走到宋巍跟前,讽笑道,“年轻人,本县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煤矿就是朝廷下令开的,谁要敢说违规,便是污蔑朝廷,是重罪!本县念你是初犯,不慎犯了口误,饶你一回,否则你今日要是敢闹,他们这些人就谁都别想拿走一个大子儿!”

    卢县令话音一落,亲眷们责怪怨恨的目光就纷纷落在宋巍身上。

    “你这人咋回事儿,见不得别人好是吧?”

    “我们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就指着这点抚恤金救命,你要是敢给老子毁了,老子要你好看!”

    “小伙子,你快走吧,就当是你菩萨心肠,救我这个体弱多病的老婆子一命了。”

    ……

    宋巍看着披麻戴孝去领十两银的这帮亲眷家属,突然开不了口。

    他无从指摘他们哪里有过错,处在一个贫农立场,这种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领了银子息事宁人。

    并不是他们不想为亲人讨回公道,实在是他们的力量在强权面前太过薄弱,微不足道。

    闹?能怎么闹?亲人活不过来,自己反倒落得个蹲大狱的下场,对他们而言,与官斗是不识相,也是最愚蠢的行为。

    宋巍能理解他们的选择,可胸口还是堵着一口郁气。

    在强权者眼里,百姓命如草芥,需要时以利诱之,不要时以权压之。

    十两银子一条命,真真滑天下之大稽!

    ——

    宋巍回到牛车上。

    温婉见他神情沮丧,主动握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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