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得林大柱的声音说道,“园子她娘,去拿给娘吧。”

    “相公?”

    “……去吧。”

    “唉,是……”

    大约是林老太的目的达到了,虽然长长叹了一声,语气却不那么急了。

    “唉,手心手背都是肉哇,园子和秀月都是我的好孙女,我都一样喜欢着。谁叫园子她……,我这么做,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秀月嫁到了董家,她过上了好日子,将来还能忘记你们这大伯大婶?”

    林秀月飞上高枝能记着大房?不见得吧?林园心中冷笑。

    正屋门忽然吱呀一声。

    林园慌忙将身子往暗处一藏。

    林老太走了出来。

    “园子她娘,今天的烙饼味儿淡了些,外面的芝麻也比往日少了,下回多放点盐,多放些芝麻。”林老太扬了扬手里的布袋子,“行了,别送了,一个个病歪歪的,我瞧着心疼。”

    趁火打劫了,还说心疼?

    呸,个不要脸的老虔婆!

    林园看到林老太手里的布袋子,又提到了烙饼,心中冷笑着,那是今天一早天还没亮时,她娘林大娘子做给一家人三天的吃食。

    这老虔婆可好,拿了东西,还嫌弃不好吃!

    不好吃就别拿啊!

    还下回,下回连个烙饼的末子也别想拿走!

    林园握着拳头,心中愤怒无比。

    要不是她不便这个时候露面,早就将林老太手里的布袋子抢过来了。

    “娘,您慢走。”林大柱老实,不敢顶撞林老太。

    “行了,行了,我看得见路,都回吧。啊,节哀吧节哀。”林老太朝身后的林大柱一家挥挥手,提着小灯笼往篱笆园子门口走去。

    “大柱啊,园子她……”林大娘子又呜咽起来。

    “进屋吧,我再带人找找她。”林大柱扶着林大娘子进屋去了。

    随后,门也关了。

    林老太虽然快六十岁了,身材也肥硕,但行走的步子却飞快。

    没一会儿,就听不到脚步声了。

    林园心思一转,伸手拍拍狗子的头,悄悄下了指令。

    狗子蹭地站起身来,撒开四条狗腿,飞快朝林老太追去。

    哈嗤哈嗤——

    追得那叫一个欢快。

    已经走了百十步远的林老太,忽然发现有条狗朝她疯狂追来,吓得她拼命往前跑,却不小心将灯笼抖灭了。

    天色昏暗,看不清是谁家的狗子,气得林老太不停地咒骂着,“夭寿哦,谁家的狗子不栓牢哦!”

    狗子忽然扑上前,一口叼走了林老太手里的布袋子。

    林老太以为狗子要咬她,吓得慌不择路,加上天黑看不清脚下,只听“噗通”一声。

    林老太摔倒了。

    摔得不巧,正好摔进路旁一个水牛滚过的臭泥坑里去了。

    “唉哟,我的老腰哦。”林老太抹掉脸上的泥水,坐在泥坑里咒天咒地骂起来,“哪个王八蛋在这里挖了个坑哟——”

    狗子围着她转了一圈后,撒着欢往回跑,邀功去了。

    此时的林园,正打量着月色中林家大房的院子。

    看了一会儿后,林园心中跳出一个字来穷!

    院中的三间屋子,全是木头做的,有一侧的墙壁倾斜了,用三根粗木头抵着,防着倒塌。

    记忆中,屋中的摆设,也是寥寥无几,寒酸得很。几张桌椅柜子,还是林园的太爷爷那一辈用过的物件。

    不是断腿的,便是油漆磨光光的。

    她和妹妹林翠睡的床,只是块木板搁在几块石头上做成的简易床。

    没有棉絮铺床,她们娘便在木板上铺上厚厚的稻草,上面铺上一层旧床单,便成了她们姐俩的床。

    看着厚实,其实到了冬天的时候,几乎能将人冻僵。

    林园抿紧唇,握着拳。

    穷不怕,只要身体健康,肯勤劳,有手有脚就能将日子过下去。

    没等多久,狗子小黑叼着布袋跑回来了,欢欢喜喜等着林园表扬。

    “乖,明天带你吃好吃的,今天只有野菜烙饼,里头没肉,你又不爱吃。”

    嘤嘤嘤嘤——

    狗子委屈地哼哼,钻进自己狗窝里睡觉去了。

    屋中,林大娘子高一声低一声哭喊着林园的名字,大约哭得急了,开始急促地咳嗽起来。

    林大娘子身子一直不好,常年吃药。

    再加上十五年前,林大柱寻失踪的大儿子摔坏了左胳膊,种田不得力,拉弓箭拉不开,家里收入一直差。

    这便是林家大房穷的原因。

    “翠儿,看着你娘和你弟,我再找几个人去找找你姐。”林大柱叹了一声,吩咐着二女儿。

    “奶奶说她被水冲走了……”林翠嘟囔着。

    “大姐没有被水冲走!”小儿子林志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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