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园说话轻松,目光中闪着狡黠,完全不是当初那个,胆小怯弱的农家姑娘模样了。

    林大柱看了眼大女儿,心中好一阵诧异,总觉得女儿哪里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林园见林大柱不吱声,便又说道,“爹,这种子下田,可是讲时节的,错过了这段日子再播种,产量就跟不上了。”

    家里穷,那些稻谷种子,还是林大柱替人做了大半月的活计,说了不少好话,才便宜买回来的。

    全指望秋后多收点谷子,缴完官家的税,再得点余粮过完下半年和明年上半年。

    可种子没了,希望就没了。

    况且林大柱的手里头,也拿不出钱来再去买种子了。

    林翠撇了下唇角,“大姐,你说得倒是轻巧,你叫他们家赔,他们就赔?你能耐,你去啊!谁不知二叔和二婶的脾气是只进不出的?”

    林二柱的媳妇黄氏,可是远近闻名的蛮妇,林大柱的儿女们,个个都怕那个凶悍的二婶子。

    黄氏大嗓门一吼,姐弟几个吓得话都说不清。

    二房的人又有林老太护着,个个嚣张。

    现在,林园叫大家去二房讨要稻谷种子,谁敢去?

    连林大柱也一声不吭地,扭过头去,继续抽起了旱烟。

    林大娘子烧好了洗澡水,走进正屋来。

    听到林园姐妹的对话,她只将眉头皱了下,什么也没有说,拍拍小儿子林志的肩头,敦促他快去洗澡。

    她更是个没主意的人。

    林志打着哈欠,走到后堂洗澡去了。

    林园倒好了垃圾,走进屋,拍着衣衫上的灰尘,说道,“我倒是想去呢,可我腿受伤了,我怎么走到二叔家?还那么远?”

    从大房到二房,得走两刻时间。

    林园将裤管提起来,给林翠看,“你看看我的腿……,娘身子不好,志儿年纪小,你和爹走一趟二叔家吧。”

    她的腿伤,要是慢慢走的话,也能走到林秀月家,只是呢,她现在想狠狠地坑一把董成文和林秀月,还不能露面。

    更不能让人知道,她还活着。

    她便利用腿伤,推脱说不去。

    林大娘子走上前,心疼问道,“怎么还受伤了?你还扫啥地呢?让它脏着得了。”

    林园微笑道,“扫扫地没事,就是不能走远路,……也不太厉害呢,只是划了个口子而已。大约落水时,在河道的石头上划的。”

    林大娘子解开林园腿上的纱布看伤口,发现确实只是皮外伤,看着可怕,却没有伤着骨头。这才放下心来,给林园重新包好。

    林翠也看到了伤口,就不再说林园了,只嘟囔着说道,“就算我们去了,要得回种子吗?二叔二婶的脾气……”

    “要得回,我敢保证。”林园狡黠一笑,“翠儿,你跟爹连夜去一趟二叔家,只管叫他家赔种子,其他事情不要说。特别是我回家这件事,千万千万别说,当我仍然失踪了,他们就会给你们种子。”

    “啥意思?”林大娘子问。

    林大柱听出林园话中有话,敲掉了烟斗里的烟灰,直起身,朝林园走来,“园子,爹听不懂你的话哩。”

    林翠眨眨眼,也看向林园,“你说清楚点。”

    林园看了三人一眼,神神秘秘一笑,“事情么,你们明天中午时,就知道真相了。这之前,你们千万别对外人说我还活着,假装没找到我而伤心着。”

    又道,“另外呢,翠儿替我将一封信交给秀月,就说,是我写给董大郎的。我不在,你担心信中写的是急事,叫她替我务必交给董家。”

    说着,她从怀里取出那封董家远亲写给董老爷的信,重新滴了蜡封了口,又从屋中寻了个旧信封,涂抹掉了上面的字,将董家的信塞进了旧信封。

    又在信封上写了几个字董郎亲启。

    当然,她是按着原主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的。

    原主没上过学堂,只些微认得几个字。

    这也是读了十多年书的董成文,十分瞧不起原主的一个原因。

    而林秀月因为家里条件略好,上过三年女子私塾,能吟上几首酸诗,和董成文能说到一起去。

    “拿着,将这个给秀月,按着我说的去做。”林园将信给了林翠。

    林翠看她一眼,一头雾水地接在手里,“姐,你搞什么名堂?”

    林大柱将烟杆往腰带上一别,抬步往门外走,“翠儿,走吧,兴许要得回种子也说不定哩。”

    大女儿的婚事丢了,腿还受着伤,他要是连种子也要不回来,就太对不起大女儿了。

    林大柱决定,大不了被二房的人骂一顿,丢丢他的这张老脸,他也要去走一趟。

    林园又推了一把林翠。

    林翠只得硬着头皮,不情不愿地跟着林大柱往外走。

    林大娘子做了个火把点着了,给父女俩照明。

    ……

    林家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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