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你先前不知遣人查了么?”

    不突然吧?

    “都七八天了,还没结果吗?”

    不能吧?青翟卫一向很有效率的。侯府嫡子离京离家这种八卦,应该很让人津津乐道才是,打听应不难。

    魏景噎了噎,确实已经有结果了,之前在上林苑传信不方便,今早呈上来的。

    妻子睁大眼睛瞅着自己等回答,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夜深了,先睡吧。”

    替她顺了顺垂落的青丝,亲了亲她的发顶,轻拍了拍她的背“今早来的,不急,明日再看不迟。”

    “不嘛,我还不困。”

    忆起杨舒,邵箐感慨,这表哥挺不易的。

    原身姨母三年前病逝,但其实姨夫去得更早一点。姨母就是因为夫君去世大恸,又逢三九寒冬守灵,寒气入体一病不起,紧随姨夫脚步而去的。

    表兄杨舒一下子就父母双亡。

    偌大的都阳侯府,子孙繁茂,济济一堂,可惜他父母情深膝下只有他一子嗣,也无旁的嫡出庶出兄弟姐妹,二房就孤零零剩他一个人。

    二房一脉就一独苗了,照理说他祖父都阳侯怎么也得多多关照,给好生安排铺路。不可能让他出京的,更不可能让他投在济王麾下当个小小的谋士。

    “唉,杨表兄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了。”

    邵箐皱眉“可是那都阳侯府不是还好好的么?”

    怎么回事?

    她分析得很对,对这杨舒也极为了解,魏景听得却不大舒坦。想起妻子曾经对这姓杨的夸赞,先前暂被压下却未曾消散过的那一口闷气又重新翻涌,堵在胸臆之间进退不得。

    他面无表情“都是已及冠的人了,难道还不能处理好身边诸事么?”

    尚需表妹操心?

    没用的家伙!

    他板着脸似有不快,语气也不大好。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就变脸了呢?

    邵箐不明所以“这不是表兄么?姨母待我如亲女,我待表兄如亲兄,多关心关心,不是常事么?”于原身而言确实是这样。

    亲兄啊?

    这一瞬如拨开乌云见皓月,魏景通体舒泰,遂点了点头,他赞同“这倒也是。”

    他话罢起身,直接去了多宝阁前,拉开左边第一个木屉,取了一叠纸笺回来。

    挺厚一叠,邵箐接过,干脆卷着被子翻身坐起。

    魏景倚在床头将她搂过来,他的怀抱暖烘烘,她回头冲他一笑,索性盘腿捡着舒服姿势靠着。

    邵箐低头细看。

    翻了两页,呃,这杨舒的遭遇,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激烈一些。

    涉及人命了。

    死的人她的表嫂,杨舒的妻子。

    ……

    杨舒之妻姚氏,杨姨夫挚友姚望之女,也是他临终前给独子亲自定下的。

    姚氏世代簪缨,名门清流,姚望任太仆卿,姚氏为其嫡长女。

    原身也认识她,姚杨二人交好,来往甚多,杨舒没有姐妹,作为小姐姐的姚氏,自然要多照顾新来的小表妹的。

    两人关系很好的。

    在邵箐看来,这姚氏温和婉约,人自然很不错的,但她待原身主动热情照顾,未尝没有杨舒的原因。

    只要有杨舒出现的地方,小姑娘总顾盼频频,眉目灿然生辉。

    而杨舒也是对姚氏有意,韶光少年,微笑如沐春风。

    这一对少年男女目光交汇之时,总有一种原身说不出的感觉,小姑娘不懂,邵箐懂,这简直都要冒粉红泡泡了。

    郎有情,妾有意。

    等到杨舒年龄差不多要定亲的时候,姨母已经打消了亲上加亲的念头,问儿子可有看中哪家姑娘?杨舒略有羞涩地对母亲说,他看姚氏就不错,娴淑温良,必能孝顺母亲。

    两家长辈一交流,觉得非常好,于是两家交换了信物,只待姚氏及笄就定亲成婚。

    然而可惜的是,不等姚氏及笄,杨姨夫就出意外去世了。

    因为上面还有父母亲在,而母亲历来对妻子有微词,他唯恐自己去后独子婚事生变,于是撑着一口气求了父母,说想看着儿子定亲,并希望出孝后二人就成婚。

    这当口,都阳侯夫妻自然没有不应的。

    杨舒父母相继逝亡,他的伤痛最终是一年后进门的妻子抚平。

    本来吧,这样下去也不错的,然可惜祸不单行。

    姚望为东宫铁杆心腹,皇太子傅氏倾覆新帝即位后,姚家正是头一批被清洗的人家。一府男丁尽数斩首,女眷幼童流西北一千二百里。

    这种情况,按律祸不及姚家外嫁女,然很可惜的是,这些外嫁女往往逃不出被休和“病故”的下场。

    这些伎俩,生在勋贵世家的杨舒很清楚,所以在姚氏事发的当天,他一接讯立即马不停蹄以最快速度赶回家。

    可惜已经晚了,姚氏已亡故。

    被生生勒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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