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你还好吧?”

    奚朝青在一处流民营帐中被人唤醒。

    他躺在营帐内的地上, 盖着一条发霉的被子, 高烧烧得滚烫。

    半月前某座城发生了极大的战乱, 百姓们为了活命, 纷纷逃出那座城。逃离时, 在一个破屋门口撞见一个狼狈至极的清俊公子, 他一身淡青色的衣裳,背着一架破破烂烂的琴,仿佛逃命过来的一般, 见到众人时浑身的力气都用完了, 只说了一句救我, 便一头栽倒了,至今不省人事。

    百姓们不知道他从哪里来, 看他的样貌,以及身上的衣饰, 必定是那些水米之乡才能养育出的温柔之人, 至于家室, 肯定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说不定还是位非常有名的文人雅客。

    大家看他可怜,加之虽然是战乱,可当今圣上是位好君主,发放了不少物资, 又派出一小支军队照应, 百姓们便带上他一起逃命。

    半月了, 这位公子身上没什么外伤,却迟迟不醒,到了后面更是高烧不退,情况非常让人揪心。

    好在今日他又说胡话,随行军医像往常那样轻轻推着,呼唤着他,原本并不抱有任何唤醒他的希望,却不料这次真的将他叫醒了。

    奚朝青醒了,却跟没醒一样。除了能睁着眼睛,其余一样都做不了,连思维都凝固了。

    军医随军多年,虽然年纪不大,可也见过种种症状,像他这样的……明明身上没半点外伤,却虚弱成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好在,他醒了,总算是能喂进药。

    朝廷虽然发放了物资,可流民数量庞大,物资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而不能做到让流民的日子无忧。

    又是一日,军医又听到被褥中的人胡言乱语,只是这一次他的话终于清晰了。

    他似乎深陷一个噩梦中,整个人颤抖着,哪怕是在梦里都拼命想逃:“师父……不弹琴了……我再也不弹琴了……不修了,不修了……”

    先前几句倒也罢了,无非是给人一种徒弟顽劣调皮,师父严厉狠心逼着弟子拼命学琴,导致徒弟在梦中都想着那一幕。

    军医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可他见惯了生离死别,见惯了很多东西,听到这些话,手中的事并未有丝毫的停歇,仅仅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不料,他又说话了。

    那声音痛苦的不得了,心如死灰般:“求你,杀了我吧。”

    军医眼睛微微睁大了一分,手中的动作也顿住了。

    ……

    再后来,这人清醒了。

    他看似是痊愈了,每日穿着破破烂烂的灰色粗布衣裳,宛如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一样,整日整日地坐在一个地方,一个人盯着天上的日出和日落,双眼中一丝神采都没有。

    至于他的那架坏了的琴,在他刚刚能动的第一天,就被他埋进土中,再也不看。

    ……

    在军队节节败退,即将被敌军打败之际,朝中来了一位将军。

    这位将军来历不明,姓名背景一样不知。他仿佛突然从天而降,不要名利,不要金钱,不要美女,甚至在战事结束后他都不愿呆在朝中。与帝王单独谈了一整夜后,第二日被封护国大将军,同日赴往前线。

    又说流民那边,士兵和军医将百姓们护送到一个安全地,除了维护治安的,大多都又转回了战场,治疗奚朝青的那名军医便是要回战场的人。奚朝青自从醒来,犹如对从前的事完全不记得了一样,将琴一埋,便是埋葬了一段前程过往,埋葬了仙途之路。

    从前名誉百家,温柔款款的仙君,一朝师门倾倒,满身灵力尽失沦为凡人,重新跌进红尘之中,任谁来看都是可惜了。

    可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对于如今的奚朝青而言都是一种奢望。

    宋南醉最终还是没有杀他。

    那只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种种悲喜,百种滋味,疯狂的折磨着他。那种痛苦不比断手断脚,被人折磨了二十多年的痛苦小。他的师父将他这个人折磨得遍体鳞伤,而奚朝青却让他的心遍体鳞伤。

    笑话,果真是个笑话。

    自己一生的光,唯一的光,竟是最恨之人的爱徒。

    欲想杀他泄愤,让最恨之人尝尝至亲至爱之人死在他眼前的滋味,可他下不了手。

    情有,恨亦有。

    师父必死。奚朝青……能活,却必不能飞升。

    这是宋南醉唯一能做出的最后让步。

    这场报复,先前是畅快淋漓,可到了最后却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噩梦。

    到底,谁赢了?

    结果说不清。

    宋南醉是牺牲品,奚朝青也是牺牲品。

    ……

    适应了许久的凡人生活,不能御剑,不能施法,天差地壤。饶是奚朝青这样平易近人的仙门君子,都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平复了这种落差感。

    他终于愿意跟人说话了,他对军医说,自己想跟他一起到军中,他会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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