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翃入内的时候, 正有太医院的陈院首从产房出来,跪地磕头:“娘娘,请恕臣等无能。”

    这话显然是放弃的意思了。

    皇后正要斥责,就听一个轻柔而淡的声音从门口响起,道:“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这是命数,自然跟医术高明、用药得当与否没有关系。”

    何雅语, 宁妃,陈院首均都大吃一惊。

    说话的当然是薛翃, 她徐徐进殿, 向着皇后打了个稽首。皇后已经按捺不住先问道:“和玉,你方才说什么命数?”

    薛翃说道:“回娘娘, 小道是说庄妃娘娘命该如此,自然不是太医们用药施针所能改变的。”

    “你……”皇后皱皱眉, “和玉,庄妃危在旦夕,你不可在这里危言耸听。”

    薛翃说道:“地煞星犯于紫微, 天象上必有显示, 娘娘召钦天监来问一问就知小道所说真假了。”

    宁妃定了定神,忙道:“和玉仙长,你既然看破是庄妃的命数, 你又是有道行的真人师妹, 自然该有法子改命了?”

    何雅语咳嗽道:“宁妃, 你怎么也听了这些话?”

    宁妃道:“娘娘, 太医们都已经尽力,若是道法可以相助庄妃母子逢凶化吉,那又何不试一试呢?”

    “糊涂,”何雅语道:“本宫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再说,如果闹的不好,将来皇上跟太后追究下来,叫本宫如何自处?”

    陈院首在旁边听着,心中却恨不得薛翃所说是真,毕竟如果庄妃出事,他这太医院的首座之位非但保不住,连脖子上的头都有可能搬家。

    正在紧张之时,外间内侍扬声道:“太后驾到。”

    何雅语一惊,脱口问道:“谁惊动了太后?”

    宁妃忙道:“毕竟这大半天了,宫内的人早就都知道了,且先前安嫔李昭仪他们都回去了,消息自然传的更快,指不定有嘴快的人跑去告诉了太后。”

    两人起身迎驾,薛翃跟陈太医便站在旁边,不多会儿太后扶着一个贴身嬷嬷的手走了进来,急忧交加,不等皇后行礼便道:“庄妃怎么了?真的是难产吗?”

    何雅语行礼道:“太后不要着急,太医跟稳婆都在。”

    “我不着急?”太后脸上透着愠怒,道:“那你倒是快说她的情形怎么样了?”

    何雅语才低低说道:“如今孩子还未诞下。不过太医正在想办法。”

    太后来不及落座,看陈太医道:“你木头一样站在这里做什么?可有法子?”

    陈太医无法回答。

    何雅语见太后想要进产房,便劝阻道:“太后,里头情形不好看,太后还是不要前去。”

    太后并不理会,此刻已有嬷嬷推开产房的门,刹那间扑鼻一阵浓烈的血腥气,前方的太医跟稳婆见太后驾到,纷纷跪倒在地。

    太后一眼就看见榻上奄奄一息的庄妃,虽盖着被子,仍可见高高隆起的肚皮,太后忙上前两步,在她的手上一握,只觉着手腕微凉,竟像是没有任何温度的死人。

    太后吓得急忙松手,惊怒交加,环顾在场的太医,稳婆,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堆人居然都不能护庄妃周全吗?都是白吃饭的废物?”说着又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皇后跟宁妃。

    何雅语见太后发怒,忙也随着跪地:“太后息怒。”

    宁妃也随着跪倒。

    陈太医无法可想,忙也跪地道:“太后娘娘,请恕臣等无能,但是臣等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庄妃娘娘的情形却不见好,而据和玉道长所说,这、这是娘娘命数所在呀。”

    “你说什么命数?你这混账东西,如今在浑说些什么?”太后声音都变了,手抚在胸口,浑身战栗。

    原先耳闻是一回事,如今亲眼见到,才知道庄妃如此果然凶多吉少。又听太医似是推诿之词,顿时勃然大怒。

    陈太医不敢吱声,正在此刻,地上宁妃突然说道:“太后娘娘暂且息怒,具体如何,请传和玉道长来询问便知,她、她或许有法子救庄妃!”

    何雅语听到这里,不由暗暗地瞥了她一眼。

    “和玉?和玉……”太后念了两声,“是陶真人的小师妹?”

    宁妃道:“正是。”

    太后看看陈太医,又看看皇后跟宁妃,眉头紧蹙。

    沉默中,何雅语道:“太后,这和玉先前来到,臣妾本是想让她医治的,可是、可是她说的那些话,很令人狐疑,臣妾正难以抉择,既然太后来了,可请太后定夺。”

    终于,太后沉着脸道:“如今自然是人命要紧,不管她说的什么话,只要能救庄妃,我就算她是个好的!”于是忙命传进来。

    太后进产房的时候,薛翃便站在门边上。

    及传了她入内,不等行礼,太后便道:“和玉,你真的能救庄妃?”

    “情势紧急。请太后恕我放肆了。”薛翃应了声,径直走到床边,看庄妃牙关紧咬,又一摸脉搏,脉象希微。

    薛翃头也不回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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