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和阿狼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他身材本就比较矮小,如今穿着一身毛茸茸的兽裘踩着厚厚的积雪而来,就像是一团毛球正在雪地上滑稽的打滚前行。

    “栝弟,有事吗?”李苍玉挥刀扫平了雪地上的那些字迹,站起身来继续练习劈砍。

    “呼、呼!”高栝走到近前喘了几口气,说道,“明天就是你的成丁礼了。我爹让我来问你,你想好自己的姓名没有?”

    “姓名?”

    李苍玉略微一怔,收住了刀势。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阿狼年满十七岁的生日。按照这一片地方的风俗,年满十七岁的男儿必须要举行成丁礼。

    其实按照中华传统,男子二十行“弱冠之礼”标志成年。但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百姓当中十六七岁成丁甚至当爹的,都十分常见。举行成丁礼的意义十分重大,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少年从此变成了男人,可以成家立业了。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又哪能没了姓名?

    “栝弟,难道就连你爹——我的亲娘舅,也不知道我爹是何许人吗?”李苍玉问道。这的确是个大问题,至少要搞清楚自己这辈子应该“姓”什么吧?

    “我不清楚。”高栝摇头,“不过我爹说,既然不知道该姓什么,那阿狼哥不如就取用国姓好了。”

    “国姓,李?”李苍玉心中微微一动,如此巧合?

    高栝说道“我爹说,好多胡人来了大唐自取汉名都用国姓。胡人都用得,汉儿还用不得吗?”

    “这真是太有道理了。”李苍玉忍俊不禁的揉搓他毛茸茸的皮帽。

    高栝嗬嗬的憨笑,“阿狼哥,你准备给自己取一个怎样的名?”

    “苍玉。”李苍玉毫不犹豫的说道,“从今以后,我就叫李苍玉!”

    “苍玉?听起来怪怪的……”高栝一脸蒙圈的样子,“我还以为会是大毛、二木啊,三河之类的。”

    李苍玉转头看向浩茫的群山,轻声自语“孟春之月,日在营室……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鸿雁来。天子居青阳左个,乘鸾路、驾仓龙、载青旗、衣青衣、服仓玉!”(仓,同苍)。

    “啊?”高栝很愣,“阿狼哥你在念叨什么?”

    “我家里不是有几本我娘留下的书么?我念的,就是那些书里面的句子。”李苍玉心想,这一段来自于《礼记》的拗口古文,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当年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喝多了酒,随手搬起身边的那本《礼记》一翻,再随手择了书里的两个字就给我取了名。后来有一次我跟他呕气的时侯还曾经吐槽过,‘你当年怎么就没拿那张充话费的帐单,给我取名呢’?

    高栝直挠头,“阿狼哥,我记不住这些。不如你自己当面去跟我爹说吧?”

    “也行。”

    “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李苍玉将他一把拽住,嘴角上扬的一笑,“来都来了,陪我练一通拳!”

    “哈哈!”高栝咧嘴大笑,双手一叉腰挺起肚子,摆出一个非常欠揍的嚣张造型,“阿狼哥,你又想找揍?”

    “谁揍谁还不一定!”

    李苍玉气乎乎的一把拍掉高栝头上的皮帽,把大刀往雪地里一插,脱掉身上厚实的兽皮大?,大吼一声,“来!”

    “来就来!”高栝也甩掉了身上的厚裘,“先说好,打输了不许哭!”

    “我呸!”

    兄弟俩马上打斗成了一团。

    彪悍的体魄和强劲的身手,是猎人在丛林之中讨生活的第一号本钱。所以,这样的练武从来就不会是花架子,否则就是轻视自己的性命。

    身动风响拳拳到肉,兄弟两人就像是雪地里狭路相逢的两头猛兽,生猛而凶残的相互厮杀,俨然就是以命相搏。

    人不可貌相。

    十四岁的高栝身材矮小一脸稚气,但是天赋异秉力大无穷。这家伙学什么都慢,唯独习武之悟性,极大的超乎常人。

    李苍玉很快就被高栝放翻在地,全身多处酸痛无比。

    高栝嘻嘻哈哈的把李苍玉从雪地里拉起来,替他拍打身上的残雪,“阿狼哥,以后别再跟我打了。这一个月,你都输了不下四十次了!”

    “这次不算,下次再来!”虽然不是第一次被揍得满地找牙了,但李苍玉仍旧十分的羞愤。

    凭什么啊,我可是你哥!

    我比你高一个头!

    我博古通今!

    我学富五车!

    我还比你帅!……

    不过身上被揍疼了,心里就没了那么多别扭,连神经质都被治好了。

    一个月来,这就是李苍玉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消谴活动。

    既能强身健体,又能排忧解愁。

    所以,尽管每次李苍玉都被高栝打得丢盔弃甲,但仍旧乐此不疲。

    何以解忧?

    唯有找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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