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就像在……他搭档就是那样,接了送东西的委托。但她太信任他们,完全没有在中途打开箱子检查。送到的时候,打开本应装着现金的箱子,却是一只人的断手。”

    “是的,箱子被换过了,被所谓的自己人。”

    阴暗的小房间里没有窗户,沉闷的潮湿感让我喘不过气。

    是派来的使节,还是人质?是对家,还是警察?那箱子里的钱又去了哪儿?这些钱是什么东西的定金,亦或是赎金?

    我的脑内迅速地推断着,思维的齿轮咔嚓做响。

    “但……总之,她死了,你明白的。”

    我不太懂。

    那些齿轮好像在关键的某处坏掉了,脑内一片空白。

    夫人盯着我的眼睛,眼里仍是那难以言喻的怜悯。

    一定程度上,先生的搭档死于信任与忠诚。而我的信任与忠诚,被当做一个试探的筹码。我或多或少能明白先生离开前,看着我那充满疲惫的目光了。

    至少,他不希望我因此而死去。

    而我仍未意识到,星云夫人的冷漠不仅仅是这个程度上的。到死,我也没有明白。

    因为我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明白。

    之后,我还隐隐记得她还说了些话,但我没有听进去。过了很久,也没有想起。

    我知道,当我下意识地回避或忘却某些事时,是我大脑在保护自己。但直到现在,我意识到,我仍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强烈愿望,拼命回忆起那天星云夫人究竟与我说了些什么。

    自那以后,又平淡地度过了漫长的时间。

    波澜不惊或许是动荡不安的表象,真实的危险总是被美丽的太平悄然粉饰。

    而我就这样静静地生活在这种精妙的掩护下,不问,不听,不去想。

    酒吧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熟悉的人慢慢消失,陌生的人变得熟悉。

    有朋友变成回忆,有朋友变成敌人,自然也有敌人变成朋友。

    变故又是一个清冷的黎明。

    与其说是变故,不如说是灾难——至少与我而言是这样。

    先生遣散了酒吧所有的员工,安排好了所有手下的去处。他简单地交代了几句,没有特别的说明什么事,像往常一样把一切掩藏在那温软的笑意里。

    有人痛哭,有人苦笑,只有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切。

    因为我不明白。

    我倒也不是没有任何发现。

    两天前,店里的人就陆续议论着什么,各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白天的时候,先生就自己打扫好了与他相关的每个角落。

    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先生拉过我的手,将那把小小的折扇放在我手心,又向扇缝里插了一张新办的银行卡,推拢了我放松的手指。

    “密码就在扇子上。我不会再回来了,你也走吧,去找更适合自己的生活。”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有些话到嘴边,却习惯性地欲言又止。莫名的恐惧呼之欲出。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穿戴整齐的他拎着简单的皮箱。他穿着最开始的那套斜襟黑长衫,戴了顶绅士帽,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白色的、轻薄的围巾。

    那是我用攒下的钱送给他的,这天以前,我从未见他戴过。

    他将墨镜的镜片扣上,挥挥手,在夜色的陪伴下,头也不回地从正门离开了。只有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口。

    走?去哪儿?我就生活在这里,我一直生活在这里。

    我哪也不会去,我就在这里等着。

    第一天,我打开了扇子。正反面依然什么也没有,白茫茫的一片。

    第二天,店门紧闭,没有任何人来。仿佛大家已经背着我商量好了似的。我很孤单,打开了店里所有的灯。

    第三天,我检查电闸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穿过酒窖,走到先生的房间前。那里的门是开着的,除了简单的家具,什么也没有。

    第四天,酒吧停电了。到了该缴纳电费的时候,但我从没有负责过这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整天,我都是在门窗紧闭的黑暗中度过的。

    第五天,仍是漫无边际的黑暗。我点燃了中药柜那边吧台上的一根蜡烛。望着茫茫的火光,我忽然意识到一些事。将扇面展开放在火上炙烤,浮现了一些字样:贰叁伍柒拾壹。

    第六天。我的眼睛习惯了黑暗。我轻车熟路地打扫卫生。走到东边的吧台,我忽然停下来,在黑暗中望着那面整齐的抽屉。

    贰叁伍柒拾壹。

    二三五七十一?

    我站在凳子上,摸向第二行第三个柜子。拉开它,里面放的是红豆一样的种子。

    我又跳下来,拉开第五行第七个柜子,里面是一些黄白色的蜡块。

    十一行?我摇摇头。这整面中药柜一共只有八行抽屉。

    等一下。

    23,5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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