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啊,仇缪会认识的,会是什么三好市民吗。

    “没有。”

    我用同样诚恳的语气回答。

    是真的。

    我看到医生轻轻挑起眉,好像信了,又好像没信。但无所谓,我并不打算说服他。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手。将指节抻直,许久前做的美甲已经掉色了,很丑。指骨明显,谈不上皮包骨头,但也并不显得那么富贵丰腴。它们有些枯瘦,常握鼠标的手腕与常使用笔的中指侧,有明显的茧。

    恍惚间,它们沾满鲜血。

    为了爬到如今的位置,我做出了异于常人的努力,和一些小小的付出。

    例如人性、道德、良知的一部分。

    我称之为必要的牺牲。

    即使我从未亲手将谁置于死地,但丧命于阴谋诡计的人却不在少数。虽然这感觉很糟,就像是“我用枪杀人,有罪的是枪,不是我”的混账逻辑一样。

    “别那么警惕呀,我又不是便衣警察。”

    他摊开手笑了笑,声音很温和。

    多年的交流经验让我形成防一手的习惯,虽然是仇缪介绍的人,应该不会有别的目的,但我仍对他有所戒备。

    之后我们聊了一些其他的事,对双方的个人隐私都是点到为止,他也没对我的情况进行过多的询问。他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和他交流不必处心积虑地巧妙周旋——我是说,没那么累。他所提及的话题也不会碰触我的雷区,更没有试探的意思。

    如果不是这层医患关系,或许他很适合做朋友。

    医生离开后,他的小本子落在桌上。我捡起来,发现首页已经写全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这人真有意思。

    “他早年是个地下医生,后来消失了几年,回来的时候说不混了,考了个心理咨询师。”

    仇老板是这么说的。

    实际上,我对医生的事并不感兴趣。我认为,他于我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就像落叶于溪,清风于树,游云于月,跹蝶于海。

    出现,路过,然后消失。

    我没有想到的是,叶沉淀在溪底,风徘徊在树旁,云萦绕着弯月,蝶固执地停泊在一朵奔腾的浪花上。

    那是后来的事了。

    刚开始,医生基本会在我闲暇的时候造访。偶尔来时我在忙,他也只是静静地在外面等着,看看书、刷刷新闻,直到我忙完为止。

    聊起来,谈的无非是最近的情绪和身体状况,与其他的心理医生无异。

    “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随便开些符合我症状的药就可以了。”

    “是药三分毒,夫人,不要低估心理咨询的作用呀”他淡淡地笑着,“何况我只是咨询师,并不具有开药的权力。”

    我皱起眉。或许这个表情让他察觉到了我的不快,他很快提到别的事情。

    虽然他不再是真正的医生了,但我仍习惯于这个称呼。毕竟,仇老板那里的人也都是这样叫的。

    冬末了。

    各式情人节商品如期上市,股市蒸蒸日上。我又悠哉了些,来到熟悉的酒吧做客,

    问过了我的近况,仇缪如此戏说着:

    “你要小心,可别爱上他了。”

    所谓爱,有如尘埃般轻盈。

    “那叫移情”我啜了口缤纷的液体,“是催眠疗法或自由联想法为主体的精神分析过程中,病人对咨询师产生的一种强烈的情感。”

    “哎呀,懂的真不少。”

    “我不喜欢……未知的东西。既然我必须接受辅助,就一定,要对这些,稍加了解。”

    我知道自己有个习惯——每当严肃地讲起什么时,每个词之间都会停顿一下。这有点像喝多了似的,但我对我酒量向来很自信。甚至酒精比起药物,与我而言是更有效的清新剂。

    “移情是患者将自己过去生活中某些重要的人投射在咨询师身上,是一个潜意识的过程。”仇老板如此说着,手在吧台下摸索着什么。

    “你不是也很懂吗。”

    “所以我在劝你,可别真的不小心爱上医生了喔。他再年轻些的时候可真是个混蛋——”

    说到这儿,他自己都笑了。

    “不会的。我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我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噢,那真是太好了。来,这个给您,情人节快乐——”

    他终于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箱子,我接过它。

    “你也是这样无趣的男人吗?”

    但打开箱子的瞬间,我丝毫没有掩饰我的惊讶之情。

    一把崭新的左 轮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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