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婶说着眼眶又红起来,走到一旁将水倒了,用手背抹抹泪。

    “今日……他们进城我就拦着不让,可我一个妇人哪能劝得住,阿朗也跟着一道跑,说是要给他阿爷抓药,”她哽咽起来,“谁能料……一众人全都陷在里面,日子好不易稍稍安定,苦是苦些,但也能避雨不是,他们……他们……”

    她越说越难过,临了差点泣不成声。

    “幸得遇见二位好心肠,不然……就连阿朗也回不来,我那叔非气得今晚就去了不可。我们都是流民,只有朝廷给盖的这片瓦能遮遮风,二位的大恩,真是无以为报,我代我叔和阿朗给二位磕头……”

    四婶顺着墙边儿跪下,真磕起头来,‘咚’的一声,让扶不及的葛钰听的心慌瞧得心酸,都是苦命之人,谁帮谁不是帮。

    “您请起,快请起!”葛钰拉起四婶。

    “举手之劳,不当事儿。”

    说完,又看看站着的男人,想着,他之前既能帮她与阿朗,那……能否费费心,也帮帮被抓的其他人,但葛钰问不出口,出力的不是她,哪里能够随便要求别人。

    “公子您看……”

    虽不能明说,可瞧着四婶伤心的模样,她只能隐晦的提提。

    “放心吧,明日一早,他们就都能回来。”闫桢出声,本就没打算放任被抓的其他人不管。

    葛钰听闻,与四婶一样脸上染上一层喜色,还不及开口,一道清冷的声音又响起。

    “他们为何去内城?”闫桢淡淡问。

    “别说你们到京都半月之久会不知内城不允乞讨?若真是为生计而去,在遭青羽卫驱离时不立刻离开,还同他们大打出手,实在有违常理。”

    他神色不动,让人不容置疑。

    葛钰瞧瞧男人俊朗漠然的脸,又瞧瞧变得不安的四婶,沉默起来,明显此刻她不宜搭话。

    此事确实蹊跷,若真只为乞讨抓药,外城不也应有尽有,何必一群人去到内城,还拖着女人孩子。

    四婶抖抖手,咬着舌头不知该如何开口,“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闫桢眼皮都未动,只淡淡看着她,气氛一下凝固起来,静的只剩下风声与雨珠滴落的声音。

    “公子的恩德,我们铭记在心,但……这事还是莫问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四婶心中绷着一根弦,稳着心神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慌乱。

    闫桢收回目光,没再为难,心中已有一番计较。

    人都说秋雨绵绵,像是辗转难眠时剪不断的思绪,透着一股子朦胧总让人瞧不见理不清。天色已是不早,滴滴答答的雨渐渐大起来,打落在屋檐上发出沙沙地响声。

    高阳早在之前便去将停在城门旁的马车驾了过来,取了雨伞向他们过来,等白胡子大夫诊治完毕,就准备着离开。

    “公子。”他递给葛钰与大夫人手一把,再撑开一把油青伞,九分都遮在闫桢头顶。

    葛钰向门口望了一眼,紧跟着前面清冷高俊的背影,匆匆向外走,真不知高阳是从哪里寻来这许多伞。

    她收了思绪,拢拢衣襟,想着待会还有一场大戏上演,得养精蓄锐。

    他们上车,依然是闫桢与葛钰在车内,高阳与老大夫在外,不待马儿急奔,只见一个小身影冒雨飞快向马车跑来。

    “姐姐……等等。”

    葛钰撩开帘子,见阿朗手中捧着两个草编的蚂蚱,栩栩如生。细细沙沙的雨落在身上,打湿一缕缕头发,他却全然不顾。

    “阿朗。”葛钰轻唤。

    小孩眼眶虽红,但还是扯着嘴笑笑,“这个送给你和……公子。”

    阿朗把蚂蚱递给她,说到闫桢时眼神缩了缩。

    “你们是好人,不像别人总是撵我们、打我们,阿爷说天上有神仙看着,好人是会有好报的,你们救了我,我应该来说谢谢!”

    小孩一片赤诚的眸光,明亮异常。

    葛钰手中团着蚂蚱,心中像是被春风拂过一般熨帖,小孩纯真简单的言语,让人感慨莫名,即便是萍水相逢,却收到了最最朴素珍贵的礼物。

    “很漂亮。”她瞅着蚂蚱嘴角弯起来,对上小孩黑亮的眸子,“快回去吧,秋雨寒凉别生了风寒。”

    “嗯。”

    阿朗见葛钰喜欢,用手挡挡雨,转身跑了回去。

    “大夫,他阿爷情况如何?”葛钰收回追在小孩身上的目光,转而问帘外老者。

    “若是精心调理,或许能撑到冬日也不一定。”老大夫摸摸胡子,“老夫给他施过针,身体实在亏空得厉害,阴阳俱损,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舍不得独留下他孙子可怜。今晚已是无碍,明儿一早城门开了,我就让人给他送药过来。”

    “嗯。”葛钰感激地点点头,放下帘子,对上闫桢眼睛。

    “公子。”

    她挑一只编的草蚂蚱递于他,垂下眼帘。

    闫桢接过,细细瞧一眼,放在一旁,“我很可怕?”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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