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城。

    蜀中三月花开似锦,便是那些久待闺中的女子,也都纷纷出来踏青,街头巷陌里到处都是小贩叫卖的声音,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好不热闹,短袄棉褂的商贾,青衫纶巾的仕子,还有谁家头戴花环的丫鬟,踩着碎花裙子追在自家小姐身后,还不忘红着脸轻唾一口远处那些浪荡公子,却引得他们欢笑连连。

    初春时节的锦城,一切都是美好的。

    远处一行人马驰骋而来,为首的那位鲜衣怒马的公子年纪不大,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身后跟着诸多随从,敢在这繁华街道上纵马而行,除了蜀州太守家的那位世子,还能有谁?

    曹知行作为一州知州,载誉蜀川,却生出这么个二世祖儿子,半生积攒的名望差点毁掉,只是老来得子,狠不下心打骂,纨绔归纨绔,只要不闹出人命,也就由他去了。现在市井里都说他曹知州惊才艳艳,膝下一对儿女却是平庸,大姐曹汝熊生而体弱,差点死于风寒,而后又患了眼疾,所以平日里都在府中走动,少见外出的。世子曹汝豹更是不堪,私下里被人评作锦城天字号纨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据说十二岁就已夜宿青楼,整日里和一群狐朋狗友厮混,好在没做什么欺男霸女的行为来,不然曹知州美誉一生,当真要晚节不保。

    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惊得行人纷纷避让,纵马而来的曹汝豹却毫不在意,对着身后之人说道:“文叔,你说桃花盛开的最烂的地方,可是这处?”

    被他称作文叔的中年男子面露苦笑,说道:“二少您慢些,若是撞到人了,老爷那边可不好交待。”

    曹汝豹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不说,他不就不知道了。”

    不等他说话,少年已经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下人,边走边说道:“大姐最近又让匠人打造了一些新奇玩意,整日待在府里不愿出来,也不想想,这桃花再过些日子都要谢了,到时候想看都没地方了。”

    文叔闻言笑了笑,说道:“若是大小姐知道二少你这番心意,定会高兴的。”

    曹汝豹撇了撇嘴道:“少来,上次揍了陶家那小子的事,若不是大姐说出来,父亲又怎会知道,害我被关了半个月禁闭,那小子还到处宣扬说我躲着他,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吓得装病不敢出来的。”

    文叔连忙解释道:“大小姐那也是一片好心。”

    曹汝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够了,她是我姐还是你姐?”

    中年男子干咳几声。

    少年走到一株茂盛的桃树前,伸手拨弄了两下,随后拔出腰间佩剑,用力斩落其中一截桃花枝。

    “把这树给我挖了,栽到我那后院里去,动作麻利点,别闹得府里人人都知道了。”

    曹汝豹拧着那截桃花枝,上马扬长而去,留下愁眉苦脸的众人。

    这没有器物,该如何下手?

    少年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曹府,穿过几道游廊,远远便看到几个婢女手里端着托盘走来,拦住一人问道:“我姐呢?”

    那婢女屈膝行礼,说道:“小姐在匠作坊,方才吩咐奴婢来取些琉璃过去。”

    曹汝豹闻言面露疑色,问道:“莫非那东西做出来了?”

    婢女摇了摇头,说:“小姐说还欠些火候,若再添些巧匠,三日之内倒是可以做出来。”

    少年挥手让她退下,转身往匠作坊走去。

    所谓匠作坊,只是府内一处偏僻的院子,除了府中几人,倒也不会有人误闯误撞到这里。

    轻轻推开门,便看见自家姐姐正低头抄着什么。

    或许是极少出门的缘故,市井里关于曹家这位大小姐的传闻少之又少,有传言说她闭门不出是因为相貌奇丑,后来去府中看病的大夫出来澄清了她相貌平平的事实,但也并非谣传的那般不堪,如今有个飞扬跋扈的弟弟在外,倒也没人再敢胡说什么了。

    女子穿着月白袄袍,身披裘衣,手里握着精细软毫,头也不抬道:“今天又去哪里胡闹了。”

    少年三步作两步走来,替她往炉子里又添了两块兽炭,说道:“姐,你怎知道是我来了。”

    曹汝熊搁下毛笔,看了他一眼,说道:“府中除了你,还有谁这般毛手毛脚。”

    少年嘿嘿一笑,凑过去看桌上的纸张,问道:“这东西当真有他说的那般神奇?”

    “道理倒也浅显,只是琉璃的打磨还需要下功夫,府里的匠人还在熟悉,过些时日想必就能做出来了,当然有些问题,还需要亲自问过先生才行。”

    曹汝熊摘下眼前之物,搁在桌上,继续说道:“你也知此物同样出自先生之手,让蜀中多少神医束手无策的眼疾,便是仰仗它才治好的。”

    少年将那名为“目镜”的东西架在鼻上,只觉得透过那两块透明琉璃,看事物都扭曲了几分,仿佛喝醉了酒一般。

    “若是这「千里目」做出来,岂不成了攻城夺寨的要器,难怪父亲如此重视。那宁云郎确实有几分能耐,也不枉我这些年对他照顾有加。”

    三月已过,不似冬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峨眉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帝衣戏旦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帝衣戏旦并收藏峨眉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