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看着,问道:“武兆那女人叫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你知道我若不出楼,谁也叫不来的。”

    李老头闻言眉头一挑,没有说话。

    姓赵的老人笑着说道:“只是当初欠武家一个人情,若再不还上,怕是便等不到还上的那一天了。”

    李老头沉默片刻,说道:“你已风烛残年,气色虽在,功底却一日不日,与我交手,并无半点机会。”

    赵孤城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我这样的人,岂会眼睁睁的看自己老死?”

    “这倒也是。”李老头闻言说道。

    “早就听说你诗酒无双,剑意无双,若不是亲眼一睹,岂不是要抱憾终身,老朽经历三朝,不问政事,早年求大道,晚年求自在,到头来却只求一个心安,此心安处是吾乡,可惜故土旧墟尘埃中,李唐兵破南越的以后,我便孤身往中原来了,世事沉浮,早已没有当初一腔复国的热血,武兆篡了李唐的位,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死而无憾了。”

    李老头闻言说道:“恐怕昔日的唐皇也没想到,留下你这位南越的皇子,却成了颠覆王朝的祸根,只是你当真以为武兆那般性子,天下便能太平了?”

    赵孤城凄然一笑,说道:“南越三十万人尽屠城中的时候,谁又念及过他们的感受。”

    李老头默然,摇头说道:“到底都是可怜人。”

    李唐开国之初,南越一战,尽歼敌手三十万军队,更是围军南越城外三个月,断水绝粮,南越皇帝落得引火自焚的下场,后宫妃子尽数被赐以白绫自尽,偌大皇宫,只有一位尚未及冠的皇子被当时军中一位武姓的将领趁乱带走。

    李老头问道:“就你一人?”

    赵孤城微微颔首。

    李老头抬头看着远方,轻声道:“果然是那女人的一贯作风。”

    赵孤城说道:“以我来换一个半步神游的高手,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买卖,她这么精明的人,又怎么会想不到。”

    李老头闻言嗤笑道:“她就这么自信?还是说不敢亲自过来与老夫斗上一斗?”

    “自信也好,不敢也罢,终究还是我来了。”

    赵姓老人轻声说道,缓缓闭上一眼。

    李老头两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一声,两声。

    青莲山高,玉帘瀑疾。

    淡淡的夜色中,有仙人身影临风而起。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酣畅淋漓,只有把酒临风的诗意,两道虚幻的身影从青莲山峰上扶摇而上,似乎要到那传说中的广寒宫中。直至一阵风带着无尽的寒意吹来,将那虚幻的身影吹散,仿佛吹皱一池春水,悄无声息。

    宁云郎回来的时候,推开门,刚好看见一道金色光亮的小人落入李老头的头顶,继而消失不见。

    而他对面的老人,却静静的低下了头,仿佛沉睡了一般。

    李老头重重咳嗽两声,拔开酒葫,仰头灌了一口,一道血迹沿着酒水滚落在花白的胡须上。

    只见他就壶中的酒浇在身前,低声喃喃说道:“敬你我,敬这个糊涂的世道。”

    ……

    青莲山后有处风水绝佳的地方,李老头当年开玩笑说等老死以后就埋在那处地方,可是还没等他老死,那处地方就已经被人占了,还是位知名不知姓的老人,宁云郎离开的时候没有听到半分动静,回到屋子便看到那位仿佛睡去了一般安详的老人,还有一脸落寞的李老头,怔怔出神。

    霜降一过,草木枯黄,山风渐渐微凉起来,玉帘瀑布的声势比起往日来小了不少,轻衫遮不住的寒意,冬至也就悄然而来,将那位不知姓名的可怜老人入土为安后,眨眼又过去一个月,李老头仿佛也要过冬了一样,越发的沉默寡言,自从那位京城来的老头死了以后,宁云郎才发现这个平日里爱喝酒吹牛的老头是真的老了,每天躺在那块青石上眯眼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而负责两人伙食的少女青椒也多日不见了,问起来李老头也是一脸的不知,半个月来都是宁云郎亲自下厨,手艺倒也过得去。

    那一日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自宁云郎回来以后,李白饮酒都没压得住喉咙里涌出的血,足见伤及了根本,凭他与京中那位的恩怨,少年不难猜出来人的目的,只是李老头并未怨恨过他人,甚至将他埋在了风水俱佳的后山,那处给自己留下的墓地里,其中缘故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那日回来之后,李老头的脸色立刻呈现一种灯尽油枯的蜡黄之色,不知他以什么秘法遮掩了过去,在青石瀑布旁调息了大半个月,脸色这才好了些许。

    这日宁云郎练完剑百无聊奈的坐在瀑布旁,盯着远处喝着酒的老头,欲言又止。

    李老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有话要说?”

    宁云郎摇头微笑道:“算了,问了你也不会说。”

    李老头白了他一眼,道:“你不问怎么知道老夫不说?”

    宁云郎苦笑道:“这几日总觉得心惊肉跳的,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你整日里睡得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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