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

    “我认得为卢倾月治伤的医师,东宫的人,不是谁都能请动的。”

    闫寸一愣,两条剑眉皱了起来,“你没看错?”

    安固指着自己的一双眼睛,“你当我’长安官人谱’的名号白来的?错不了,错了眼睛赔给你。”

    闫寸凑近看了看安固的眼睛,“不要,太小,冬瓜上掐了两条缝儿似的。”

    安固气得直接缩回了脖子。

    闫寸虽调侃他,却也明白,安固不会认错人。他凑上去,道:“东宫的医师怎么就到了卢府?……安兄,您见多识广,分析分析呗。”

    安固摆摆手,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道:“两种可能,要么卢员外跟东宫有某种关系,藏得深,咱们不知道,要么就是朋友的朋友,相互托委,最后还真让他托上了东宫的人。

    我觉得后者可能性大一些,听说这位卢员外颇擅交际,生意又做得大,跟长安许多官员——尤其是官员家眷——都有往来。”

    “不可凭猜测办案啊……安兄可否帮忙打探一下?”

    “包在我身上。”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终于回到了万年县衙。

    闫寸差人请来的医师见到卢小郎君后,脸色不太好。

    那是一位与闫寸相熟的金创医,少说有六十岁,精神矍铄。他忙活了整整一个时辰——这还是有学徒打下手的情况下。小郎君身上新伤旧伤重重叠叠,有些地方的伤口已经溃烂,须得先将腐肉挖掉,才能上药。

    整个过程中,他勉力隐忍,嘴唇咬成了紫色,一声没吭。

    直至将拧了近九十度的脚踝掰正,又上了夹板,医师的工作告一段落。他洗过手,拿学徒递来的湿帕擦手,又吩咐学徒盯着小郎君喝下药汤,自己则急匆匆赶到闫寸面前,气鼓鼓地坐下,拉开了“好好谈一谈”的架势。

    “他怎么样?”闫寸问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金创医道:“即便是个囚犯,也不必如此折磨,难不成你要做义纵那样的酷吏?”

    闫寸哭笑不得,将来龙去脉向这倔老头讲一遍实在费时,他干脆道:“您误会了,他并非我的囚犯,而是被救下的苦主。”

    “哪有将苦主安置在监牢的?”金创医不依不饶。

    “是我思虑不周。”闫寸拱手,态度极好。

    那金创医错怪了闫寸,却倚老卖老地不肯认错,只丢下一句“那也得照付诊金”。

    闫寸乐意就此揭过,他还有正事要问。

    “伤者的右肩,您可注意到了?是否有蛰虫叮咬的伤痕?”

    “不止肩膀,上臂还有两处,可怜啊……”

    闫寸已问出了想要的信息,他起身,冲金创医一拱手,“今日公务繁忙,晚辈就不送了。”

    “闫县尉。”

    闫寸抬腿走到门口,又被叫住。

    “那后生的脚,从前脱过臼,没医治,随便掰扯几下,自己长起来的,落下了毛病,稍受外力,就容易脱臼……哎!叫他好生将养吧,莫做习武、苦力的差事……老啦老啦,见不得人受苦啦……”

    闫寸本已走到了门口,思忖片刻,又退了回来。让那小郎君多休息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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