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堂,李孝节横扫了县令一眼,梗着脖子并不说话。

    县令只当没看见他的无礼举动,道:

    “堂下所站之人,可是清河王李孝节?”

    “正是本王。”

    “本官且问你,今年五月庚子,你可曾在环彩阁持刀刺死萧丙辰?”

    李孝节冷哼一声,“本王杀他,只因他该杀。”

    “那你且说说,他为何该杀?”

    “我出重金,长买了环彩阁的杏花姑娘——长买知道吗?就是她只能陪我,其余客人必须一概谢绝——那日我们本约好一同出城狩猎,我去接人,谁知杏花却不在,一问之下,环彩阁阁主竟说杏花被太子接走了……”

    县令脑袋嗡地一声,机械地抬袖擦了擦头上的瀑布汗。

    “……真是荒谬!太子身份何等尊贵,怎会去那院阁之地?我倒要看看是谁打着太子的旗号诓骗于我。

    一看之下,萧丙辰正在饮酒。

    那萧丙辰不过一届庶子,从前就抢过我看中的姑娘,我不与他一般见识,今次竟敢再羞辱于我,更羞辱于太子。

    我上前与他理论,谁知他抵赖不认,本王自然要教训此等无赖,否则皇室尊严何在?

    他既对本王动桌上的割肉刀,好,本王也不欺负他。本王随身带了佩刀,却刻意没用,也用了割肉刀与他比划。

    他武艺不精,送了性命,这可怪不得本王。”

    很好,你们一个比一个硬气。县令心中暗想。

    原告是皇帝宠臣的族侄,被告是皇帝自个儿的族侄。

    掂量下来该偏向哪边,县令心中早有分寸。

    其实轮不着他偏心,他的职责只有一条——上报。原被告均在“八议”之列,哪儿用一个小小县衙审理,皇帝叫上几个亲信,开个小会自行解决,才是正道。

    偏偏此事牵扯太子,上头一应衙署,诸如京兆府、刑部、大理寺均不想接手,怕触了霉头,相互推诿之下,事情就压在了万年县衙,押了几天,上头统一了口径,三方衙署均要求万年县衙“审理清楚,尤其弄清太子为何牵扯其中”。

    说白了,若审出功劳,上头要站出来抢功,若审出罪过,那是万年县衙出了问题,罚它!

    官场就是这般龌龊。

    县令能怎么办?他只能依照吩咐办事。

    此番审讯,原告被告均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太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跟院阁之地扯上关系。

    而能将此事说清楚的,只有环彩阁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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